第八章 蚀心毒（2 / 2）

阿东没撒手，像是怕他跑了一样。“你小子还算懂事。不用去了，阿顺刚走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回来还得且一会呢，我先带你去见亭长和东家先把你的事了了。”语气虽热情，但徐星听得出话里的冷意，心里一激灵，脸上不漏声色就踉踉跄跄的被阿东拽着往前走。走了出几十丈徐星又嚷嚷开了：“好哥哥，你抓得我生疼，让我自己走吧。”阿东冷冷道：“这里人挤人，我怕一个不小心把你再丢了，不好交差。”

徐星心急如焚，等下见了亭长自己怕是插翅难飞了，那阿顺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必须搏一下。便对阿东道：“小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哥哥，我……我在这附近有一点藏银，是之前做人牙子得的份钱，愿意赠给哥哥。”

阿东回头一乐，“哦？哈哈我可没说兄弟你得罪过我呀，不过你有这份心，等会见了东家我便把兄弟你的好处好好说道说道，定要给你谋个好身价！”心里想着自己五大三粗的，还怕这干瘦的半大小子从自己手里跑了不成。心一放松加之铜臭迷了眼，也不去管徐星话里有多少虚实就让徐星快快地带自己去取银子莫要耽误了正事，心里想的其实是快快拿到钱别一会让阿顺撞见分一杯羹。

徐星就像南城这个泥塘的一条泥鳅，带着阿东又开始走街串巷。一顿神走又拐进一条幽暗无人的小巷。阿东急了，大手掐住徐星的脖梗，“兔崽子耍你爷爷呢？还有多远。”徐星讪笑一下：“我的好哥哥，到了。”阿东不及反应便听到清脆的咔哒一声，紧接着似乎是一阵风但又不像，倏的就在耳边过去了。他觉得脸上很湿很热，想抹一把脸，但手不听使唤，紧接着好像全身都不听使唤了。他倒在地上，半睁的眼睛下面是一个麦秸粗细的洞。

半炷香后徐星就带着林亭长回到了阿东丧命的地方。至于两个人是怎么遇上的，依然是徐星没费什么力气，只是回到黄土岗装出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站了一会便被满头大汗的林亭长给寻到了。见到林亭长徐星嘴一瘪，带着哭腔，哆哆嗦嗦的想林亭长报告：“大人，您快跟我走吧，死……死人啦！杀人的让您过去收尸！”林亭长吃了一惊，忙问：“谁死了，你把事情说清楚。”徐星道：“您的手下阿东，本来要带我去见您。结果半路遇上个男人。那人说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要阿东去请您来他要亲口交待。阿东想探探底细，便拉着我一路跟踪那人。谁知跟到一处暗巷。那人忽的冲出，一指便要了阿东的命。随后便再要我去找您把真相问明白。若不然……就三日后登门拜访，取您的性命。”徐星低眉顺眼的编故事，同时看着林亭长脸色青白一片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同时知道要持续施压不能给林亭长脑子清明的空当。“那人还说，怕您不信，让小子带您去给阿东收尸。”

林亭长看到阿东脸上的洞穿伤立刻信了一半。似他这等小吏不事修行，修士手段在他们眼里如同神迹，林亭长此时六神无主，以仅存的一点理智问徐星，“那人衣着长相，有何特征？”徐星想龙飞门和缘花宗自己算是攀上关系了，再拉人家下水不好，便道：“长相普通小子也不知如何形容，但看衣着应当是富庶之家。衣领子上还绣着金线呢。”

林亭长恍神喃喃道：“怎么会是青天门？”半晌功夫才看向徐星，眼神复杂，但徐星敏感的捕捉到了其中的杀意。“小兄弟，可知那人现在身在何处？”“那人交代我向您要个说法后就走了，只说三日内会再来寻我。”徐星明白自己走了一步险棋。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扣着袖箭，大拇指绷的骨节发白，小心丈量着自己和林亭长的距离。此人若是发难欺身丈内。自己只能出手。

林亭长终究是为官多年缺少了穷凶极恶的脾性。一闪而过的凶光后人松弛了下来，严肃的盯着徐星道：“你要知道，此事中你我都是小角色。走漏半点风声谁都活不了。”警告徐星后自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缓缓道：“卖到北城的肉食里是否掺了死人肉我不能确定，但肯定的是，肉里掺了蚀心毒。”

此话一出徐星心里饶是有准备也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蚀心毒，似乎是皇都隆安某个宗门秘制的药石。据说治跌打损伤有奇效，外敷后患处感觉不到疼痛，这奇效让许多达官贵人争相求之。但也有坊间传闻，受用此药的病患外伤痊愈后也无法断药，一旦停用本已祛除的病痛仍会反复，但求诊于医，也得不出个所以然。一时间民间议论纷纷，隆安之外的城镇也很少有医馆引进此药。此番这怪药以此种形式流入道州肉市，林亭长身处其中竟只是个小角色，徐星隐隐感觉自己脚下陷落的黄沙如波涛般，渐渐要波及到自己的脚边了。牵扯其中的几方势力自己尚不清晰，眼下还是应当尽职尽责减少龙飞门的麻烦。自己为了套话编排青天门的戏言当止于此。

徐星故技重施，向林亭长说自己还藏了些银钱，此番便赠与亭长。自己本只想找条活路不想卷进了风波，以后能不能安稳活着还得大人多多照拂。林亭长只当他少年老成颇懂些人事，心里升起些歪理只觉得自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从这小子这里得些好处也是恰如其分便欣然要徐星快些取来。徐星垂首称是，抬眼见林亭长此时一副坦然放松的神情，手伸进怀里摸索起来。林亭长没听到银钱翻动的撞击声，倒是听到咔哒一声脆响。几息之后，逼仄的巷子里便只剩下两具尸体，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