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花与往事（2 / 2）

她母亲病逝，祖母把她带大。后来祖母年纪大了，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躺在床上无法行走。

她的父亲觉得祖母没了种菜做饭的能力，在这饥荒的年里，便想要慢慢断掉祖母的口粮。小妹不肯，自己上山砍柴就是为了卖柴拿钱换些细面，让疼她的祖母有一口饭吃。

在山上，红奇看到小妹欲言又止，询问缘由。

小妹没讲多，只是从嘴里艰难挤出讨要红花的几个字眼，眼泪和难讲出口的话一块落到了地上，渗在地上，也落进了红奇心里。

红奇不明白她的苦处，但相处这么久了，知道她有难处。于是这次用灵力做了足足二十个花后灵力匮乏，小妹走后她在山洞里沉眠了许久，直到下次来她才苏醒。后来每次小妹来她都做一朵灵力花给她。小妹来时都带着好吃的给她，红奇虽然不觉着饿，但也觉得着实好吃。

秋去春来，红奇也灵力开智，会的越来越多。有一天给小妹用草木和花混着灵力做了一件春衣，小妹穿到村里，周围人都惊讶哪里的好手艺，着实眼羡。

当然这也少不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没几日傍晚做了饭食，父女俩长言许久。他乞求小妹的原谅，问她能不能把红奇请下来，为祖母寸量一下，做一件好衣裳。

说到祖母，小妹心底一软，先应了下来。

在山上，小妹踌躇许久讲了出来。红奇没有言语，小妹以为她不愿，也没再提起。只是某日小妹上山寻红奇时，就看见红奇站在花田中等她，双手提着小木篮，里面放满了花枝。红奇想好了和小妹下山，她想要替小妹，也是替唯一的朋友做些事情。

两人到了村子里，小妹远远见着父亲在等她，她第一次知道有父亲等待归家是什么感受。

刚开始很好，吃食和歇息都像客人般，红奇也见到了小妹的祖母，那是一个经常睡着时而清醒的老人，瘦弱的躺在床榻上，一双手如同枯槁。红奇大致看了眼，便知道了身形，消瘦又高。

红奇花了几天用灵力和采来的花枝为祖母做了花鸟丽衣，颜色绚烂，放到皇宫里都熠熠生辉。红奇有意要走，要回山里去，她要做的事情已然做完。

小妹的父亲求她能不能多变出一些花来，乞说小妹平日里生活的苦处。这时的红奇不过十岁模样，心思少如孩童，便应下了。

这期间红奇灵力消耗过多歇息的久，再醒来时在院内地窖的笼子里。她试图用灵力打开，但那是个特制的笼子，她甚微的灵力也打不开，红奇右脚上的锁灵链使得她走动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窖被打开，小妹的父亲托着一盏烛灯走了下来。

他说小妹以为她回山上去了，这几日山上寻她寻不到有些忧愁。他说重金找了高人，这链子困住了红奇，她离不开的。他还说既然红奇不愿变出花，红奇生的美丽，他只好将她卖给富贵人家了。

红奇才明白，原来他只要金子，他把红奇从来就没当同类对待。也对，兽灵和人族，就算兽灵变得再像人，终究也不是。

这期间趁着小妹去山上，红奇被小妹父亲从笼内转移到马车上，脚上的链子使她移动不了多少。她被卖给了当地的富贵人家，那家派了马车隐秘来接。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红奇趁着这段时间灵力体力恢复了些，用了灵术将随行的几个侍女马夫弄昏，艰难的挪动到林子里。

若想要行走，红奇只能用灵力控制着这脚上的链子，但这极其损耗灵力，她只是化形没多久的花妖，累了就靠坐在树干旁小憩一会儿，接着赶路。

红奇的失踪被富贵人家发现了，他们直接进了村向小妹父亲讨要回了金子，这一番也得罪了他们。村子里的人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小妹的父亲被闯进来的几个人打了一顿又走了，许是得罪了人家，村子里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这让小妹父亲丢了脸面着实不好受。

此时祖母的生命也到了尽头，丧事一过，家中钱财更少了。那件花鸟丽衣，也被小妹父亲那日给了去，讨富贵人家的欢心。

得到黄灿灿的金子再失去的滋味可让小妹父亲不好受，他心生毒意，怨恨红奇的失踪，于是向村里人说红奇是兽灵，杀了祖母逃窜了。

小妹这几日失神落魄的，她不知晓红奇去了哪里，以为回了山，结果山上也没有。祖母一去世，她更心神无主，整日眼圈周围红红的。这天傍晚从山上砍柴下来，进了村口被一双带有凉意的手拉到了草垛旁，她惊喜的刚想喊名字，红奇作了噤声的动作，问小妹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小妹摇摇头，眼泪也掉了下来，这里是她的家，她走不了，也不能走。

红奇刚要走，被小妹父亲揪住了衣服，拖到村子中。小妹就在后面又哭又跑的跟着想要拉走红奇。小妹父亲喊来众多村民，村民又惧又怕的，这可是兽灵，杀人的。

红奇大声说自己没有杀人，她是灵，是花灵。她的辩解如同小石落海浪，吞没在海浪里。她被村民围住，村民百般惧她，东一拳西一脚的。红奇情急之下，从来只会变出红花的她突然迸出藤刺围住自己，将自己保护起来，这藤刺将几个村民划伤，他们恐惧加怒，扬言要烧了她。

这时的红奇被打的奄奄一息，她蜷的像只小兽，意识迷离中看到小妹被父亲拖走，哭喊着红奇的名字。小妹被父亲锁在了家里，太阳即将落山，红奇周围被摆满了稻草，泼上了杂油，带头拿着火把的便是小妹的父亲。

临了他只是嗤笑，说红奇要是能多变些花多好，也不至于命丧今日。

一束束火把扔向草里，火势眼看比人高。

飘来的泡泡将红奇包裹住，火势瞬间被冰霜冻住，寒气让在场的村民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红奇远远看着一抹绿衣走近，是林阙，这时的林阙也是老人模样，但她依旧将红奇抱起来揽在怀里，就那样坐在地上。红奇只觉得好像马上坠入睡梦里，眼皮只打架，她第一次见到同类，忍不住低声哽咽道：“我没有杀人，没有。”

林阙将她脚脖的锁链打碎，抬眼看了小妹的父亲，一双眼盯着他。说今日之仇，她必讨要。这让小妹父亲心中胆颤，他感觉到面前的这个怪物如果要杀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不过后来红奇醒了后并没有回去讨债，她只是让林阙领着她悄悄去看了眼小妹，在她枕边放了朵小花，就像是平行线一般，两人未再有交集，小妹在平安健康长大，红奇也是。

红奇后来自己悄悄去看过几次小妹，看着她嫁人，生子，老去...

突然，红奇被阿团的声音牵回神来，只听着阿团惊喜道：“真的吗师父！太好了，阿团又有一个朋友了。”

师父点点头，又转头往坐在身旁的红奇的碗内放了块鱼肉：“红儿，在想些什么？”

红奇只是浅浅一笑摇摇头，说着无事，垂眸吃着碗里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