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潘正（二）（1 / 2）
听得声响，侯三赶忙招呼院落各处的家丁都赶来正院，众家丁将潘、李二人护在中间。
借着月光，潘正看清了柳鸿卿面貌，只见他身型单薄，五官寻常，着一身粗布衣衫，此刻正坐在屋脊之上，临视院中众人。
“我来固西已有半月，百姓们都说你李顺才是县内第一号大恶人，而你潘正与他同流合污，如果没有你这般包庇纵容，他岂能在固西如此？由此看来，你才是这榜上有名的第一号恶人！”
李顺才骂道：“你简直无法无天了，潘大人是朝廷命官，怎么能任你如此侮辱！”李有才有心将潘正拖下水，所以急忙出言挑拨。
潘正并不生气，回答道：“柳鸿卿小友，我潘正不敢枉称好官，但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固西匪患猖獗，没有大户家丁协助，我如何能保百姓平安啊！我先前说的一并作数，还请你就此罢手，大家各自安好！”
柳鸿卿站起身来，冷笑道：“潘大人依你之见百姓不死于匪盗之手便是平安，但你瞧今日固西县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比比皆是，这就是你所谓的平安吗？”
潘正哑口无言，只能低头说道：“这是我治理无方，有愧百姓！”
李顺才不等潘正说完，骂道：“和这小鬼费什么话，来人啊，给我把他射下来。”
侯三早已趁着柳、潘二人对话之时在暗处弯弓搭箭，听得主人命令，嗖的一声箭羽飞出。
屋脊上的柳鸿卿左脚一挑，将一片屋瓦踢向半空，当的一声，箭瓦相击，竟把这一箭挡了去。院中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李顺才此时方知侯三所言非虚，这个柳鸿卿貌不惊人却身负极高的武艺。
柳鸿卿轻轻一跃，如同一只矫健的猫儿一般从丈余高的屋脊跃落院中，李顺才众人急忙后退，一时之间几十名家丁竟无一人敢向前。
“你们这些没用的，我们这么许多人，还能怕了他一个吗，是爷们的都上前，这小子对潘大人侮辱诽谤，把他按倒活捉扭送官府，老爷我有重赏！”李顺才出言激励手下，又把潘正搬出来做了挡箭牌。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伙计里几个胆大的上前想要将柳鸿卿拿住，没想到柳鸿卿却是丝毫不躲，任由几个家丁擒拿住手脚。
剩下的众伙计见柳鸿卿并不抵抗，生怕事后赏钱少了自己，纷纷上前帮忙，一时间一二十人将柳鸿卿团团围住，有扣住手臂的，有按住双脚的，有拦腰抱住的，有直接骑上后背的……这柳鸿卿此刻身上只怕压了有千斤力气。
柳鸿卿微微低下身子，沉住气力，丝毫不见要倒。
“大楚有名山，曰岳山。岳山有奇石，曰虎侯石。虎侯石重万千斤，不逊定海神珍铁！虎侯力，起！”柳鸿卿朗声大呼，突然挺起身来。
众家丁只觉得有万斤气力从柳鸿卿单薄的身子上涌出，再也扣握不住他的手脚，竟被柳鸿卿尽皆抛开丈余，一时间院中叫惨声此起彼伏。
潘正看了，心想这个青年果然是个高人，当下正欲出言再次相劝，李顺才已经抢先说道：“侯三，你们拿起刀棒只管招呼，柳鸿卿深夜行凶，意欲谋害潘大人，在座各位都是见证，给我拿下他，死活不计！”
侯三此时虽然心有畏惧，但主人李顺才已经发话，自己怎敢不应，招呼了手下七八名最精干的打手，各自手持武器将柳鸿卿又围住了，心想你柳鸿卿纵使有再高本领，但终究是肉体凡胎，如今你身无利器，我们兄弟一拥而上，定将你捅成个血窟窿！
侯三冲着手下打了个眼色，两名家丁手持刀剑便向柳鸿卿砍去。
柳鸿卿微移脚步，转身间就将二人的攻击避过，二人举刀剑又攻了二十来招，众人都辨不清柳鸿卿的脚步身法，只看到刀刀落空，剑剑不着。
侯三怒道：“我今天就真的不信这个邪了，大家一齐上！”当即率先冲出，招呼众人向柳鸿卿一起攻去。
柳鸿卿脚下步伐更快，又将众人刀剑一一避去，口中朗声说道：“岳山有瑰云，曰雁归云。云驰一日八百里，看却人间景无数。雁归行，动！”
柳鸿卿说罢，在院中飞檐走壁，如同一只迎风而起的纸鸢，众人哪里摸得着他衣角分毫？侯三等人只追逐得衣衫湿透，口中干燥，有几个身乏体疲，索性将刀棒抛在一旁，坐在地上喘起粗气来。
侯三见状，破口大骂，“你们都给我起来，都……”说到此处，自己倒是一口气没能调顺，扶着腰也大喘不止。
柳鸿卿未出一拳一脚，便将院中一二十名家丁戏弄得狼狈不堪，他上前一步，众家丁慌忙退后一大步，场面可笑。
柳鸿卿顿觉无趣，说道：“李顺才，我刚刚已是手下留情，你此刻要是愿意散尽家财，遣散家丁，我还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李顺才怎能依他，拉过潘正说道：“我治不住你，但潘大人在此，过一会官府就要来人缉拿，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反抗官家！”李顺才出言恐吓，想要让柳鸿卿知难而退。
柳鸿卿见他死性不改，微微摇头，口中朗声念道：“岳山有深潭，曰鹿鸣潭。鹿鸣潭水深千尺，汪洋恣肆定风波。鹿鸣功，破！”说罢单手成掌，裹挟风势，发出如同呦呦鹿鸣之声，一掌拍向院内假山，假山轰的一声，如遭雷劈，碎裂成块，一时间院内尘泥四散，众人骇然。
柳鸿卿大声说道：“李顺才，你若还是不知悔改，便如此石！”
李顺才此时已经是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潘正看了叹息一声，走出家丁围护，来到柳鸿卿面前拱手道：“柳侠士武艺高强，潘某平生所未见，我这就让李顺才点清财务让侠士过目，明日便拿出来周济固西县的贫民，还请你看在他往日里驱逐匪盗出过一些力气，就不要伤他性命吧。”
柳鸿卿答道：“早早如此，何必大动干戈？”
李顺才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听从潘正所言，让侯三和管家去暗室和宅中各处仔细清点金银和田产地契，又安排了酒菜在中堂请柳鸿卿和潘正休息享用。李顺才本想借口手下之人不熟悉自己藏匿财产的地点，欲与管家同去，却被柳鸿卿一把抵在肩头，按回椅座。
柳鸿卿拉着潘正和李顺才在中堂吃肉饮酒，潘正神态自若，李顺才则愁眉紧锁，心中细数自己做了多少亏心坏事才攒下了这一份家业，如今拱手奉送，自然是愁断了肝肠。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众家丁才将清点的金银抬进中堂，一时间屋内因为这珠光宝气竟变得亮堂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