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抉择（2 / 2）

少女偏着头，额间几缕红丝掉落。

随着时间虚掷地过去，薛砣子实在按耐不住，用力把少女丢在地上，随手剑长指。

“还有十息！阵就要破了，你是死人吗？”

瞎子少年依旧是沉默不语。

“说话！”薛坨子怒道。

庙里沉默了许久，才传出少年有些执拗的声音：

“还没死！死了的时候我会跟你说一声！”

“小混账！死过来！”

瞎子少年沉住气，“我叫黄白游！不叫小混账！”

“八息！”薛陀子抽出随手剑，道，“小混账！你赶紧给我死过来！”

“死不了！”瞎子少年道：“什么心头血的我不喜欢吃！各种动物的内脏也不喜欢，我喜欢吃素。”

“不行！”

挑夫身体往前倾了一点儿，眼睛死死盯着黄白游空洞的眼神，目光不逊，说道：“她是妖！它们都是妖！妖都该死！都该死！”

瞎子少年：“听不见！”

挑夫道：“你，想要成为巡山会的人，就必须亲手杀死一只妖！”

黄白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杀人的。”

既然目不能视物，他便不会因为挑夫说她是妖就相信了，更不会因为挑夫几句话就对她不利。

挑夫逼近他。

金疮药的疗效比预想的要好，肩膀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牵扯之下，还是会沁出血珠。

这让他很不舒服。

尤其是听到瞎子少年的话之后，让他更为震怒。

扁担也被他拎起。

不知为何，那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扁担，却在他手上力如千钧似的。

沉重的压迫感从扁担上传导过来，压得黄白游眼前的空气也有些波纹。

他面沉如水，“妖魔就是妖魔，即使你看不见，老夫也替你看见了！”

“你不杀她，老夫替你杀了她。”

……

……

瞎眼少年嘴唇动了动，叹了口气，“可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的语气很自然，也很平静，好像刚才薛砣子恫吓、威胁的人不是他。

他缓缓爬了起来，然后摸索着前进，找到刚才听到的黄豆落地的地方，捡起一颗吹了吹，然后很自然地扔进嘴里，接着摸索下一颗。

“你既然要传我衣钵，那肯定是我身上有你看重的东西。”

薛陀子的气息越发急躁。

挑夫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瞎眼少年，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瞎眼少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瞎眼少年继续说道：

“比如我根骨不错，是可造之材，或者你觉得我是一个瞎子，可以帮你讨点钱花。”

“唉，或者不应该想得那么阴暗，毕竟你是很认真的在告诉我不知道的东西，我也应该认真听的。”

他脚步有些虚浮，身体佝偻着，保持着矮身低头的姿势。

实话说，这样很难受，也很危险。

他感受得到有把刀悬在了自己身前。冰冷的剑尖离他很近，大概是能轻易把他杀死的。

“可问题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摆出现在这副吓唬人的阵势？”

瞎眼少年坐在地上，看着漆黑一片，空洞的眼睛阴翳着，找寻着一丝可能的光线。

在瞎眼少年无神的目光下，挑夫举起了扁担，阴沉着脸道：“从小到大，没有人会忤逆我的决定！”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是一个瞎子。”

“本身是很弱势的……”

瞎眼少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虽然我假装镇定自若，但我还是个瞎子。”

“你如果很喜欢封建大家长那一套，那很遗憾。”

瞎眼少年摇了摇头，神情很认真说道：“我很不喜欢。”

挑夫眼中已经带着杀意，庙内的野兽幽魂也纷纷发出刺耳的叫声。

瞎眼少年刺耳的话仍旧在前头响着，这些话很主观，甚至很愚蠢，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他说：

“我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要认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毕竟我是要成为你徒弟的人。”

他轻笑了一声，“这个是人也好，是妖也好，是生也好，是死也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认识她，我甚至不认识你，你要杀了她，我拦不住你，我很虚弱，也不想做太多的选择。”

“难道不是么？”

顿了一会儿，瞎子少年很平静地说道：“您杀了她，我就不用做选择了。”

薛陀子状若癫狂，“在我这里，你没得选！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我现在让你杀了她！”

“我觉得您是想让我做选择的！”瞎子少年摇了摇头，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伸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很认真说道：

“这就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