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2/2)
,别扔我自己在家,我好怕。”母亲刚刚过世,父亲又去了彼岸,偌大的房子里,除了会偷东西的老佣人,连只老鼠都没有。
当然会怕啊,那时的儿子,才不过十五岁,却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亲人。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妈妈,一个接一个,诡异地奔赴黄泉。
就连南家明,也是主动向公司申请的调职。
回想起来,南家明不是不爱这个儿子,只是内心的惧怕,最终战胜了这份爱意。他还记得这孩子出生时,家里请的高人说过的预言。
他是天上的明珠,落入凡尘,注定要光华万丈,掩群星之光。
什么意思?
通俗来讲,就是这孩子命格太硬,他的卓越会使亲人黯淡如群星,早早过世。
这话南家明原本是不信的,直至妻子也走了,他才憣然意识到,儿子最后的亲人,只有自己了。
是毅然赴死,还是亲手把儿子掐死?
无论哪种,南家明都做不到,他选择了逃跑。他是一个逃兵,从这个家,从他们往昔温暖如春的父子关系里逃离。
那一晚,面对儿子低声的请求,他无情地斥责了他,将他推得远远的。
那时他就知道,父子之间,终将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生死不干,各走各的路。
明明已经清楚这一事实,内心却又随着年岁的增长渴望再看他一眼。
接到魏野的电话是月前,他挣扎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订下行程。
原以为看见自己回家,儿子会像小时候那样飞奔过来,可眼前这人,却只是那样冷漠地望着自己,就像在看待一个闯入自己家门的歹徒。
南家明不知该感到悲哀,还是恨自己自作自受。
胸中万千的情绪都化成一声叹息,他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可心里到底不甘,儿子已经不再把他当父亲,他却放不下过往的深情。
炙烈的晨光下,他回头,再次看向熟悉的别墅。
难道就是这样了吗?他和儿子的结果,注定要以陌路结束。
那也曾是他抱着搂着,亲吻着哄弄着,一点一滴带大的血肉啊!
他眼里的光芒渐渐平静,随即又凛冽。
他拿起手机,拨通号码:“魏野,是我,那个缠着阿承的小子……嗯,姓唐那个,家里是干什么的?”
晨风顺着窗棱爬进房间。
空调发出轻微的蜂鸣。
唐植脑袋钝痛,全身的血液像被抽走了似的,身体冰凉,下一秒,这些血液又冲上大脑,令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揭薄毯瞧了一眼。
惨不忍睹!
不堪入目!
空气里弥散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气味。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皱眉瞥一眼南湘承,使劲回忆。他记得自己坐在露台喝闷酒,有点醉的时候,小孩儿过来了,陪着他喝了一点,俩人说了会儿话,然后……然后呢?
他悚然一惊,脑海里的画面在小孩儿说出“我也有……感情”那刻定格,再也前进不了。
所以他这是……把小孩儿睡了?
难怪小孩儿他爸话都不说完,愤而出走!
为人父母,哪个愿意看到自己琼浆玉液种出来的白萝卜被猪哄?!
啊呸呸,他才不是猪,他高贵着……不对,这种时候,他究竟在想什么啊!
脑袋一团乱麻,目光沿着薄毯边缘,一寸寸往上挪,落在小孩儿白暂的手背,小臂,肩膀,纤长的颈,还有嫣红的嘴角……
没法看了!
全是伤。
抓的,挠的,啃的,想必都是他的杰作。
两世以来,他头一次想以头撞墙,一死百了!
他自己天然弯,倒是无所谓,可小孩儿不一样啊,天之骄子,怕是连同性恋什么概念都还不清楚。
“小孩儿,对不起啊……”
无论如何,先道歉吧。就当醉酒戏耍一回,可千万别给小孩儿留下阴影。
他斟酌着用词:“我昨晚没意思了,不是真的想跟你……你看啊,你那么美好,人人都交口赞颂,可千万别受我影响,我不是要带歪你,我真的只是……脑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不知道?”南湘承慢慢滑动眼珠,向他看去。
唐植肩膀一缩。
森森寒意从头顶传来,不用抬头也知道,小孩儿现在恨死他了。
小孩儿翻身下床,背对着他,在柜子里找东西。
找什么呢?
肯定是衣服啊!这时候总不能把他赤条条地扔出去吧。
小孩儿这是打算自己出走?
唐植顿时慌了:“你不用这样,这是你家,该走的是我!”
他软着双腿跳下床,埋头翻找自己的衣服。
T恤短裤都在。妈的,底裤呢?
正想弯腰看看在不在床底,脚被身后的人拎住了。
小孩儿猛地把他掷进床里,覆身上来。
唐植这才看清他找的什么,一盒全新未拆封的套套。
“……”
“……”
“昨晚没意识了?”
唐植点头,想想不对,又摇头。
小孩儿唇角勾起,轻吐一口气:“现在呢?”
“应、应该清醒了吧。”唐植不太确定。
脑袋仍旧很晕,连带着都出现幻觉了,总觉得小孩儿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眷恋。
南湘承捏住他下巴,用力咬了下他的唇。
唐植:“……”
“那再来一次吧。”
“……”
“……”
来什么?
唐植大脑宕机,须臾后回神,发现小孩儿拽着他已经蓄势待发,立刻倒抽一口凉气。
“不不不不,不来了!总裁受不起!”
几乎是屁滚尿流,他抱着衣服滚下地,光着屁股从窗户翻了出去。
“二楼!”南湘承惊得大喊。
晚了,那人顺着露台滚出去,被窗边的树杈拦个正着,就那么赤条条地荡在藤蔓间,好不刺激。
南湘承:“……”
唐植:“……”
妈的,霸道总裁,第一次居然宛如捉奸现场!
他幽怨地仰望天空,一大团阴影笼罩下来。
忒朗普没给他留情面,从屋顶纵身飞扑下来,犹如飞翔的炮弹,“腾”一声砸在他肚皮,他如同皮球般弹下去,摔得四仰八叉,屁股开花!
“啊啊啊啊啊!!”
整个别墅区都回荡着可怕的惨叫。
几个院落之隔的某个房间,万旭从梦中惊坐起。怎么回事?他好像梦见唐植那家伙……
可恶,如此美好的早晨,为什么要梦到他啊!
不等小孩儿奔出来,唐植迅速套上衣服,一瘸一拐逃出了别墅。
生怕被追上,他一口气跑到山下,才敢扶着公交站牌弯腰喘气。
妈的,好痛……
想起过去调侃小孩儿的尺寸,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小孩儿要面子嘛,他还那样说人家,这下被惦记上了,他都不知道昨晚怎么熬过的。
意识渐渐回笼,零星的片断钻入脑海,他听见自己毫不知耻地喊小孩儿,接着搂着对方又亲又啃。
简直羞耻。
这还是他吗?叱咤风云的大总裁?
等等,他似乎想起昨晚小孩儿搂着他,一遍又一遍喊他“糖糖”?
那是从喉咙溢出的,满满的深情啊!
完了,真把小孩儿带偏了。
他两眼一黑,就要往地上坐。
“嘟嘟!”公交车师傅等他半天了,不见他上车,忍不住按了按喇叭。
总之,霸道总裁,先上车吧。
唐植扶着腰,艰难地爬上车子,师傅瞧着他那样,体贴地按开车内广播:“请主动给老弱病残让座……”
唐植:“……”
车上大把的位置,可他敢坐吗?
不敢。
他倔强地抱着扶手,咬牙站了一路,脸色惨白惨白,突然想起来,法拉利就在南家车库,为什么不开?!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魔怔了,谈个恋爱把脑子都烧光了,总之整个人都不大好,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就那样失魂落魄地进了家门。
院子里坐着早上南家那个男人,陪同的还有魏野。
俩人小学生似地,垂着肩膀,蜷在江正卿面前的茶凳里。
唐植:“……”
南家明:“……”
魏野:“小唐,你回来了啊。”
唐植抽了下嘴角,来得还真快,这就开始告状了。
他梗着脖子,老老实实站在墙根,等着江正卿训完这两人再来训他。
江正卿斜眼睨他,当着外人的面,倒是没说什么,目光收回来,又甩到南家明身上:“说来你小学我还教过你一年,一转眼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唐植:“???”
南家明小时候因着父亲工作的关系在凤城呆过一年,那时是江正卿亲自教的。他也没想到,本来是找唐植的家长说事,结果把自己送到老师跟前挨训来了。
他低眉顺眼的,亲手为江正卿斟茶,赔笑道:“可不是么,时间过得可真快,老师还好么?”
“我有什么不好的。我吃得多睡得好,心里不藏事儿,指不定哪天你蹬腿见阎王了,我还能在上面给你哭个声儿。”
南家明:“……”
魏野:“噗!”
老爷子皮惯了,教书那会儿就没少损这些孩子,现在年纪越大,嘴皮子越发利索。
南家明本来是来告状的,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了。生怕把老师气着,一蹬腿,吓死他。
他老实挨着训。
“你的事我听小南多少说了点。你也是,年纪不小了,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我要是小南,我就不让你进家门,你算老几,身家还没他多吧?”
南家明老老实实点头。
江正卿哼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这孩子心正,不靠你吃不靠你喝,你平白地操什么心?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这将来的路啊,你也管不起。”
可不是么,来的路上南家明就想明白了。只是不甘心,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就……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有主见,是好事,你总不能到了黄泉路上,还去操他的心。”
“是,还是老师活得通透。”南家明重重叹口气,他自己儿子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从来只有他儿子带偏别人,别人想往他心里塞点什么,他不愿意,那也是枉然。
南家明想通了。
他扶着膝盖站起来:“我还得赶回新加坡去。等那边的事告一段落,再来拜会老师。”
江正卿朝他挥挥手:“你自己的事我也懒得说,凡事放宽心,顺其自然,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谢谢老师。”南家明声音哽咽,转身离开。
路过唐植身旁,禁不住又驻足,抬起眼,仔细打量。
少年明眸皓齿,青春飞扬,就那样疏懒地倚在阴暗角落,倒令四壁都亮堂起来。
瞧着倒是不错,配他儿子也不差。
南家明没再说什么,低头融进阴影。
魏野赶紧跟上,路过唐植身边,还说了句:“再见啊。”
再见?这笔账他可是记在小本本上了,以后逮着机会,不把这孙子打得喊爸爸,他就不是总裁!
话是如此,堂堂总裁,还是怕外公不是。
他摸着墙根,踮着脚尖想溜。
江正卿一个眼神杀过来:“站住。”
唐植一僵,就觉得老爷子凌厉的目光把他剐了个凌迟。
“你俩昨晚……睡了?”
“咳!”这话说的,叫他怎么回答。
他垂着头,闷闷点了点。
老爷子轻嗯一声,倒没什么表示。他向来是紧跟时代的步伐,思想开放得不行,别说是跟人睡,他孙子就是跟头猪睡,只要是自愿的,他都懒得过问。
他掀掀眼皮,想了想,还是略表关心:“带套了吗?”
唐植:“……”
老爷子你这关心过度了啊!
努力回想早上看到的场景,头皮发麻,轻哼了声:“应该有吧。”
“应该?”这可不是小事。国内这方面教育欠缺,老爷子为着他俩身体着想,把这当成头等大事。
唐植呼吸都快提不上来:“有、有的。”
那就好,看来也不是一时冲动。老爷子吁口气,朝他挥挥手:“滚吧。”
“哎!”生怕再被问什么难堪的问题,唐植拔腿就走,随后又一滞,掉转回来,犹豫地道,“有个事,我想……”
江正卿掀眼皮看他。
“想问问妈妈究竟死没死”这样的话他忽然又卡在了喉咙里。
外公外表是凶了点,跟他一样,没心没肺的,可心思比谁都细腻,也格外疼他,母亲“过世”后,明明他已经很大了,江正卿仍然坚持守着他上床,直到他睡熟了才离开。
唐植想,那样的谎言,应该是外公善良的温柔吧。
毕竟,如果江映芙一辈子不出现,他就会当她死了,伤心难过一阵,也会活得好好的。就像前世,混混噩噩一生,也依然快乐地过了。
只是这一世,谁也没想到,人生的轨迹发生了偏差。
妈妈回来了,自己没有去国外,外公也活得好好的。
如果这就是重生的意义,那么是好是坏,他也应该坦然接受。
他看着江正卿,目光变得柔和,蹲下来,紧紧抱了抱老人瘦削的肩膀:“外公,我爱你。”
头顶挨了一记,江正卿中气十足地吼他:“肉不肉麻,谈个恋爱,把脑子谈坏了?去去去,回房收拾去,今天搬家,你不是又忘了吧?”
唐植:“……”
他还真忘了。
房间里东西分门别类,叶婶早给他收拾好了。他拿了点药,去厕所擦完,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喇叭声。
江正卿站在院里喊他:“小南来了,快把你东西搬下来!”
“……”
刚分开又来了?
唐植心脏一缩,喊了声:“等等!”
妈的,他这尊容没法见人啊!
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吗?他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刚打包好的箱子顷刻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挑了件顺眼的衬衫,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糖糖。”
唐植:“……”
来得还真快!
他梗着脖子喊:“你先下去,我自己收拾,很快就好,放心放心。”
门外没了动静。
唐植稍稍松口气,片刻后,刺耳的挠门声响起。
这小孩儿怕是没被人拒绝过?这点挫折就黑化变身了?
可怕可怕!
唐植硬着头皮开门。
空的。
有什么在拉扒他脚背。
低头一看,乐了:“忒朗普,你怎么来了?”
“喵呜!”总统大人无论到哪都派头十足。
唐植把它拎起来,使劲揉了揉,发现这货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钥匙圈。
摘下来一看,上刻:Marry Me。
“……”
别人恋爱花钱,小孩儿恋爱要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我想你们已经猜到,快要完结了QAQ
惊不惊喜?这个速度各位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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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01-10 17:18:56~2020-01-11 17: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江花月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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