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姑娘》四十七“春生接力旺生，许家下放小镇”45（2 / 2）

许筠茂轻轻的搂住女人：“我老了，你还年轻。”

女人破涕为笑，比起此生还能相见，还有什么理由责怪岁月对容颜的改变。

他们俩，一个曾是官场的青年才俊，一个曾是商界大贾的千金，结合的时候，引得多少人羡慕、赞叹，只是他们生在颠覆性的时代，能够劫后余生，已经是生命给他们最大的恩赐。

站在阚家庵的街头，看着熟悉的街景，与熟悉的人打招呼，鼻子里闻着粪便的味儿，许筠茂的心无比安定。

来倒马桶的，十有八九是阚家庵的女人，她们中腼腆的，朝许筠茂点点头，倒了马桶就跑，她们中调皮的，喊一声：“镇长早。”

许筠茂低下头：“叫不得，不能乱叫。”

这话要是被上头的人听了，是天大的事，偏偏这是大清早的乡下小镇，没有什么大人物。泼辣的女人要的就是许筠茂脸红的表情，女人们故意提高了嗓门说笑，她们并非真心叫许筠茂尴尬，她们既好奇又兴奋：高高在上的许镇长也跟她们一样，成了镇上的小民。

在监狱里挖矿山的时候，许筠茂把腰挖坏了，懂事的许建国在上学之前忍受着粪便的臭味，埋头帮父亲分担工作，父亲不在家的那些年，他挨的打，受的辱骂还少吗？镇上人寻开心的话语并没有恶意，他们要比城里人温和友善一百倍、一千倍。

许筠茂负责喊“倒马桶咯”，许建国推着粪车，他们走走停停，不畏风雨。

在不远处的街角，柳如云戴着雪白的大口罩，头上罩着帽子，一双棉纱手套握住扫把柄一路扫来，穿着补丁衣裳的一家人就在街面上相遇，许建国快步跑向母亲，母亲轻轻推开儿子，比起在城里干过的活，用柳如云回答许筠茂扫地累不累的话：“就当我是在跳舞好了。”

夫妻俩在街面上相视一笑，太阳从东方一点点剥离地面，淡淡的金黄色柔软的抹在脸上，被遮住了大半个脸的女人从侧面看还是那么美，许筠茂的心快化了。

倒完了马桶，扫完了地，夫妻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政府的院子，传达室的陈白毛起先是快速地站起来，马上想起许筠茂现在的身份，又迟疑地半站半想坐下。倒是许筠茂热情的向陈白毛打招呼，陈白毛含混着点头，算是把招呼打了。

毛孔明在办公室，许筠茂把来意说了，两个人带着两个男孩，日子过得紧，想要一分地来种菜吃。

毛孔明明白这家人的处境，他想起有一块闲置的地，土改的时候也没有分出去，就是埋过十八个共产党的乱葬地，那块地里的尸骨被请出来埋到了隔壁镇里新建的烈士陵园，荒地大约有半亩，许筠茂与柳如云好似捡到宝贝。

毛孔明叫人去喊了蒋立功来问，能不能给许家夫妻再安排一个临时工作，两人目前的收入过于微薄，孩子们还都在长身体的时候。

蒋立功想了想：“只有到饭店的后厨帮忙，拣菜、洗菜、洗碗，就是会不会嫌辛苦。”

许筠茂：“当然不辛苦，劳动最光荣，万分感谢毛书记、蒋经理，我们全家人谢谢你们了。”

许筠茂与柳如云向两位领导深深鞠躬。

那块乱葬地丢满了建中学时的建筑垃圾，荒草塞满了碎砖的缝隙，要是夜里走这片地过，半人高的荒草摇晃起来，确实有点吓人。

一家人将碎砖挖开，搬到畚箕里，然后一次次往河边倒，在大人眼里是干活，在两个男孩眼里，这是玩耍。

许红军一点一点用手捡着碎砖：“娘，我要种番茄。”

“嗯，晓得了，你欢喜吃番茄，馋嘴猫。”

弟弟问哥哥：“哥，你要种什么？”

许建国反问弟弟：“你猜。”

弟弟只晓得自己欢喜吃的菜，并没留意哥哥欢喜吃什么。

哥哥：“我呀，要一下子种九种菜。”

弟弟‘啊’了一声：“哥好厉害，要种九种菜。”

哥哥扬起嘴角：“就是韭菜啊，九种菜，哈哈。”

全家人都被许建国逗笑了。

一个日头颇烈的午后，柳如云一个人继续整理土地，碎砖与荒草已经处理干净，接下来要翻土，柳如云握着锄头柄，手法生疏，使不上劲，不一会儿手上就起了泡。

柳如云正在疼惜掌心，背后一个男人靠得很近，嘴巴里的臭气吹来：“哎呦，这么嫩的手，我来帮你忙。”

一个中年男人猥琐的笑着，柳如云赶忙后撤两步，男人逼上来两步，动手去抓柳如云的手，柳如云惊叫着挣扎。

“狗侯，你干嘛？”一声断喝，止住了陈狗侯。

陈狗侯扭过头来：“哎呦喂，侉子，你喊什么鬼，吓我一跳。”

周东城看柳如云涨红了脸，他当胸抓住狗侯：“你不要以为我没看见，耍流氓啊，你个狗东西。”

陈狗侯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自然要狡辩：“放你娘狗屁，哪个耍流氓了，你问问这女人，我耍她哪里流氓了？”

周东城攥紧了陈狗侯，拿眼睛看柳如云。

柳如云气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