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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胜眉头皱得紧紧的,探究地望着茶几上蹦跶的油菜花。

裴曜站在一旁,捧着杯水,看着黄胜的神色不太对劲,迟疑道:“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的,昨天还晒了两小时的太阳,睡了十几个小时,很上去很健康。”

黄胜有点诧异地扭头,对着一旁穿着家居服的裴曜问道:“你觉得没问题?”

裴曜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新长了四根藤蔓,比之前粗了一些。别的油菜花都没它长得那么好。”

茶几上的油菜花挺起胸膛,昂头昂脑地神气十足。

黄胜嘴角抽了抽,搞不明白为什么裴曜一个人类对乱七八糟的精怪接受程度比他还高。

对着茶几上快变异成八爪鱼的油菜花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一联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裴曜对着喝肥料的幽采都毫无怀疑,黄胜又开始觉得合理起来。

恋爱脑干什么都不奇怪。

黄胜研究了半天茶几上昂头昂脑的油菜花,研究不出个所以然,便开始打电话摇人。

他坐在沙发上,开始挨个打电话问认识的精怪有没有出现莫名其妙变成原形的症状。

幽采有点忐忑,脑袋缩回了一点,同裴曜咬耳朵,忧虑道:“我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要是以后都变不成人怎么办?”

裴曜说要是以后变不人也没关系,只要本体没什么大碍就好了。

黄胜摇了半小时人,在一只活了很久的王八精那里得到了点线索。

他上下看了一眼幽采新长出来的几根藤蔓,对幽采神色凝重道:“王八精说正常情况消耗空灵力确实会变成原形,你今年刚修炼成人形,人形不稳是常事。”

“但新长出几根藤蔓这事不对劲。他说精怪成精后,原形一贯都不会再变,除非是遇到了机缘。”

幽采一愣。

黄胜:“你有没有发现你原形跟从前不一样了?”

幽采迟疑地点了点头。

黄胜神色半喜半忧:“这事叔也没法子,得叫鲤鱼精回来,他见识过的事多,也得过跃龙门的机缘,知道是怎么回事。”

裴曜眼皮一跳,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幽采踌躇道:“可鲤鱼精行踪不定……”

黄胜摇头:“前段时间你不是让我联系他吗?他有给我讯息,说会相见的。”

幽采:“???”

他有些茫然:“鲤哥什么时候给你的讯息?我怎么不知道?怎么给你没给我?”

黄胜咳了咳:“这两天给的,他把纸条藏在鱼肚子里,我吃烤鱼的时候吃到那纸条的。你从不吃鱼,肯定得不到。”

裴曜神色复杂。

什么精怪这年头还用鱼腹传书这种方式。

就不能拉个群吗?

他想问一问鲤鱼精到底靠不靠谱,但是面对着两个对鲤鱼精拥有着深刻滤镜的精怪,裴曜沉思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把话咽了下去。

靠不靠谱到时候等鲤鱼精来了就知道了。

幽采自从得知了鲤鱼精要出现后,十分高兴,每晚上睡前都会同裴曜地憧憬地说鲤鱼精如何厉害,如何叱咤风云。

有鲤鱼精在,他就是脑袋上长藤蔓也不害怕。

作为世间上第二个能说动幽采同他在一起的精怪,裴曜显然对这几日要出现的鲤鱼精很重视。

他琢磨了一晚上,又跟裴父商讨了两晚,最后从爱垂钓的裴父口中得知了几款很受鱼儿欢迎的鱼饲料,让助理屯了几大袋上好的鱼饲料。

裴曜准备齐全。

裴曜蓄势待发。

裴曜万事俱备,只欠鲤鱼精这股东风给他说几句好话,将他与幽采的爱情吹得更加烈火熊熊。

从伴侣变为至死不渝的伴侣。

某晚阴沉沉的深夜,万籁俱寂,睡着的裴曜被两声雷声轰醒。

几道蜿蜒的紫色闪电撕裂夜空,发出轰然巨响,霎时间冬日凛冽狂风骤起,玻璃窗的缝隙里发出尖锐的呼啸风声。

倾盆暴雨骤然而至,猛烈迅疾地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响声,铁锈味的水汽渗透进整座屋子,仿佛被瓢泼的大雨淹没。

裴曜心头突突地跳,看到卧室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何时敞开,狂风骤雨飘摇进卧室内,皱了皱眉。

他偏头看了一眼枕头旁睡得真香的油菜花,动作很轻地起身,轻轻地用手握住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藤蔓,谁知刚碰到藤蔓,窗外轰然响起一道惊雷。

饶是裴曜,都紧紧皱着眉头,心跳快了一拍。

他将幽采的藤蔓轻轻放在床上,耳边的雷声一直轰然作响,似乎要把整个天都给劈开。

裴曜起身,开了一盏夜灯,穿着拖鞋准备将敞开的窗户关上,谁知走到窗前,一阵狂风裹挟着雨珠砸进来,让他偏头眯了眯眼。

他站在原地,发丝被吹得飞起,睡衣的衣角也随之翻卷,抬起手,眯着眼挡着眼前忽然袭来的狂风。

一声惊雷撕开夜幕,一道混沌带着混响般的嗓音在卧室内低沉响起。

“幽采——”

裴曜心头浮现出某个预感,在狂风下眯着的眼极力睁开,偏头看到大床上的油菜花已经醒来,有些迷糊地坐在床上睁开眼,清醒过后朝四周望了一圈,激动不假思索地脱口喊道:“哥——”

“嗯,我在。”

混沌带着混响般的嗓音低了下来,外头的狂风骤雨也渐渐小了一下。

油菜花火速狂奔下床,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

裴曜喉咙动了动,心头发紧地地抬头扫了一圈卧室,寻找着似乎是来者不善的鲤鱼精。

片刻后,他的膝盖被人拍了拍。

裴曜下意识低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七八岁孩童站在他面前,昂着下巴望着他,冷着脸深沉道:“你就是裴曜?”

裴曜看着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屁孩,好半天都没说话。

裴曜睡衣湿了大半截,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搞出狂风暴雨跟闪电的鲤鱼精。

七八岁的孩童昂着下巴斜斜地看着他,穿着一个红色的小肚兜和红色大兜裤,绣着两条小鲤鱼的红色肚兜上的小肚子圆滚滚地鼓起。

莲藕似的胖乎乎手臂上还带着两个金镯子。

又是风又是雨一路火花带闪电的。

结果就这?就这?

牙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被幽采一叠声高高兴兴地叫着哥,正一脸冷峻探究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稀罕的物种。

裴曜沉默了大半晌,最后还是对着眼前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孩忍辱负重地露出一个微笑,缓缓开口道:“对,我就是裴曜,哥,你来了啊?”

孩童听到眼前人叫他一声哥,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深沉地嗯了一声。

幽采也是一路火光带闪电地飞奔到孩童面前,一跃而上,趴在孩童脑袋上兴高采烈道:“哥!你怎么来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哥你跃龙门成功了吗?哥你好像比以前长高了!哥我好想你……”

鲤鱼精的脑袋被一张绿色的藤蔓大网包着,像是一顶绿色的大帽子。

十分钟后。

灯光明亮的客厅,裴曜用托盘端来了一杯水,看到幽采在沙发上热情地邀请鲤鱼精落座。

鲤鱼精不坐沙发。

本来就矮,跟这个一米九的人类一块坐在沙发上,他岂不是要到整个鱼都陷进沙发里了。

鲤鱼精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环视了一圈偌大的客厅,最终选择了右侧一面红酒柜前酒吧台的一张黑色实木软包高脚凳——够高,能够让他同沙发上的人平视。

他似乎跟幽采一样力大无穷,将那张黑色实木软包高脚凳举过头顶,扛到了沙发前,然后手脚并用努力地爬上了高脚凳。

裴曜假装在水吧台忙碌着手头上的那杯水,弄弄苏打水起泡机,又弄弄净水器,眼睛一个劲地瞟着不远处爬上高脚凳的鲤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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