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悠悠（2 / 2）

所谓任务猪就是每户每年必须向国家上交一头猪，这头猪的任务体重是120斤，家里为了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肉，往往会多养一头，但喂猪的饲料不能用粮食，粮食是留给人吃的，猪饲料大多是从地里拔回来的草，拔草的任务相对简单，往往交给孩子们。

于是，我们或者挎一个红柳编的小篮，或者拿一个编织袋，有时拿一根绳子，奔跑在拔猪草的路上。

在对垻子、羊路圪旦、窑头塌、棒槌梁……

当然，我也有大量的时间，蹲坐在田埂上，或者一个小土崖上，看云……为了看云，我常常爬到山顶上，那云朵就在头顶，一伸手就能扯下一大块，塞到嘴里，是大块的棉花糖；缝成被子，是厚厚的棉絮……

底色是深蓝或者浅蓝的画布，并不是随意的画一些云朵，它一定是经过精巧的构思，云朵和一些远山相呼应，采用晕染的方法，结合皴擦，或者就是那么一扫，一幅美妙的云图就铺满整个天穹。

云朵的安排讲究大小、层次、照应；颜色以白色和青色为主，倘是在太阳的那一边，便一定以金色和银白为主。

我有时会盯着这云图一望很久，我会调动我所有的想像试图形容这云朵的形状，也极尽想象力来构想云层后面的世界，那里是否也住着和我一样的人类，他们是不是也在拔猪草，或者在放羊吧？那一群一群的羊儿，徐徐的划过天宇，它们一定能啃到最嫩最甜的青草，那一堆羊群是聚在水塘边饮水了吧，你看它们有的俯首狂饮，有的仰脖远望，有的回首寻子；另外两只是公羊吧，说斗就斗了起来，它们直起身子，羊角怒张，前蹄高扬，展示肌肉和力量的时候到了……

穿过云端，我会看到各种各样的风景，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有时是雪莲绽放，有时是玉兰盛开；有时是猴儿爬树，有时是金蛇狂舞；有时是青牛耕野，有时是天马浴河；有时是鹤舞白沙，有时是大鹏展翅；有时是艨艟巨舰劈波斩浪，有时是跃马横枪奔赴沙场……

有一个词语叫“千里阵云”，本来是用来形容书法用笔的，但是现在，我用它用来描写天上的云阵。一般情况下，云阵会出现在上午，只见西南的天边，云阵一字排开，仿佛无数天兵天将，列阵千里，只待一声鼓响，便是进攻的狂风骤雨。

但云阵是安静的：前面是白色高头大马，后面是杂色的骅骝，隐隐绰绰，无边无际，阵列森森，杀气腾腾……

我常常想：在这云阵的后面，大概藏着无数头猛兽，只待一声令下，老虎、狮子、犀牛、大象……洪水般涌了过来，我的心里不由一阵惊骇……

但大部分天空还是瓦蓝瓦蓝的，我收回了内心的惊悸，在这瓦蓝的虚空里，思考山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