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神(1 / 2)

侯换小

真正理解母亲是女儿出生的时候。

那一刻,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产房的门外徘徊。一声娇嫩的啼哭,划破医院长长的廊道,划破凝滞的空气,将我从迷茫中惊醒。心之弦绷的太紧了,忽而,又扯断般难以忍受……我已无法回忆当时内心的激动。我如一位凯旋而归的英雄,一下子面对欢呼的人群,我感到无比的自豪与欣慰。

女儿还没有来得及洗浴,身子被紧紧的裹着,稚嫩的脸上满涂着污垢--而那一双清澈而超然的大眼睛,闪烁着澄澈而幽微的光,新奇的望着周围的一切,而又似乎一切都不屑一顾。她的目光,突然和我的目光相遇,但马上又划过去了,她似乎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又好像并不急于知道似的,是那样的茫然而又那样的镇定自若。小嘴嗫嚅着、咀嚼着,品味着天国里带来的醇香、品味着造物赐予她的馨香。

她冰清玉洁,她温润如璧,她不带一点尘滓,她不带一点瑕疵,鲜嫩活泼的来到这个本来属于她的家庭,是的,她给她的父母带来了新的生机,新的希望。

我猛然想到,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父母也应是如此的兴奋而又激动吧?

此刻,我终于明白,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是不计功利的一种完全意义上的爱,如同阳光深爱着她的大地一样,是那样的痴情,那样的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女儿使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幸福和甜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女儿,健全了我对生活的真正理解,从那以后,我对生活,对父爱与母爱,有了全新的理解。

在女儿出生的前一天,她的妈妈痛苦了一天,忍耐了一天。一个生命的诞生,伴随着的竟是如此巨大的阵痛……但这种痛苦又是幸福的。是的,当她从手术室回来,软软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早已忘记了痛苦,她吃力的、深情的注视着女儿……那种注视、那种凝望---是那样的持久、那样的神秘、那样的耐人寻味,有如在绝望的时候遇到一种缘分,突然感悟到一种真谛——真是母子情深,才刚刚开始,爱竟是这样的炽烈。

我的母亲又何尝不是这样。当我生病的时候,当我劳累时,当我伤心时,当我生病时,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遥远的地方赶回来时……总有那么一双慈爱的目光烧灼着我,久久不愿离开。我的一切的饥饿、一切的忧愁与痛苦都在这炽烈的目光中冰释了。是的,这是一种让人无法逃避、也根本不愿逃避的目光;它给予我的是无限的关怀和温暖,是十倍的勇气和力量;无论在何时何地,它总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慈爱、那样的令人陶醉、那样的催人奋进。倘若你是一艘远航的船,那目光就是避风的港湾;倘若你是一只倦飞的鸟儿,那目光就是温暖的巢窠……是的,无论我走到那里,都能感觉到:有一双炽热眼睛在注视着我、鼓舞着我、导引着我,那就是母亲的眼睛!母亲的目光似乎有点偏执,但这种目光包容了世界上一切的情感、一切的爱,一旦拥有这种目光,蔑视的目光、鄙夷的目光、憎厌的目光、不屑的目光、愤怒的目光、诱惑的目光……将统统被摧毁、被化解、被消融。作为母亲是幸福的,但拥有母爱会幸福无比!

母亲羸弱而多病,但她以她的勤劳和智慧协助父亲支撑起整个家庭。她育有三男一女。六口人六张嘴,在那个青黄不接的年代,填饱肚皮是一个十分严竣的问题,更何况家里男孩儿多,费饭,家里的粮食就所剩无几了,但母亲还是计划着给孩子们吃好,穿暖。我经常看到我的父母在翻腾那几袋粮食,嘴里还念念有词,那是在计算全家人的生活啊!

母亲做饭很香。除了榆钱饭,她还会用一种叫莎蓬的草拌上土豆泥,炒出香味儿来给我们吃。母亲做的玉米窝头特别甜,糕、莜面、豆面、米饭、馒头、花卷、烩菜……不管什么,母亲都能做出各种花样来,基本上一个礼拜不重样;一个月基本能吃一次白面,到冬天还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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