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镇上不利于隐蔽养伤，用架子车把你送到山里的一位亲戚家。单门独户，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外，安全隐秘，放心养伤吧。”石广林说
肖剑雄休养半个月，苍白的脸色渐渐泛出血色。石广林又挖些补药煨老母鸡，伤势痊愈较快。
闲谈中，他得知石广林的老家属三方交界，白天日本鬼子下乡扫荡，家家户户挑太阳旗。晚上新四军或国军趁着夜黑人静经常交叉光临，做群众思想工作。保长多以三重身份，逢场作戏左右逢源。
抗战全面爆发，“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四支队奉命挺进皖东，积极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斗争，革命力量迅速壮大，不到一年建立皖东抗日根据地。国军一七一，一七二两个师也盘踞在五战区这一带，皖东形成拉锯式胶着状态。
“新四军和国军遭遇开战吗？”肖剑雄好奇问。
“虽然国共合作，国军不断挑衅新四军，双方经常发生摩擦和反摩擦的斗争。”石广林回答。
“有机会能介绍我认识新四军吗。”肖剑雄感兴趣，提出要求。
“想见四爷不那么容易，他们行动诡秘出神入化，有时十天半月见不到一次，有时天天见面。形势紧张鬼子扫荡，四爷撤走。鬼子受挫不敢下乡，四爷出现镇上向群众宣传抗日斗争。”
“新四军需要人，像我这样的人他们要吗？”肖剑雄突然问。
“只要愿意抗日，保家卫国，他们都会接受。”
肖剑雄的眼光瞬间暗淡，他是军统，一名接受使命潜伏敌后的特工，新四军怎么可能接受他这样的人。在他读书期间，市井坊间传颂着许多共产党红军的故事，他们是革命的队伍，领导穷人打土豪分田地当家作主。抗战爆发，他们又从陕北东渡黄河开赴前线。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游击队，奉命组建新四军，挺进皖东苏北，深入敌后领导民众抗日。途中蒋介石背信弃义，发动皖南事变，造成一场旷古未有的血案。共产党新四军没有退却，从血泊中爬起，继续深入敌后。敬佩崇拜共产党新四军，他们才称上一支真正的抗日队伍。石广林好像意识到什么，对他以前的经历不闻不问，一点不感兴趣，甚至这次负伤的原因也只字不提。如果问一句，他会控制不住把所有一切，包括参加军统，潜伏使命，毫无保留告诉他。他们是割头不换颈子的要好的老同学。能救他的命，还有什么不能说？
房东出现在面前，一位忠厚朴实的中年山民，石广林喊他表哥，他呆呆地站在一旁静静听他们说话。肖剑雄多瞅他几眼，觉得面熟，一时想不起来。
“请问表哥姓名？”肖剑雄忍不住问道。
“山猴子。”表哥说，说完他笑了。“山里人都这么叫，俺是采药工，爬崖越岭如走平地，得了这个外号。
肖剑雄想起来。
“数年前，集训我迷失摩陀岭，是你夫妇救我一命。”
山猴子仔细瞅瞅似乎想起。
“你是那位肖先生……表弟送来的时候，俺就觉得面熟，在那儿见过。说开了，也有好几年。”山猴子很激动。“想不到俺们还能见面……”
“大嫂死得惨呀”他说。
“日本鬼子残恶凶暴，杀人不眨眼。”山猴子伤心呜呜哭起。
那次魔鬼式训练，肖剑雄被投放到摩陀岭群山峻岭中，身上唯一武器军用匕首。坚守二十多天后，能吃的吃完，小生灵们也都约好似的隐蔽起来，肖剑雄饥饿到了极限昏迷过去，可巧遇到山里采药工山猴子，他把他背回家。山嫂熬了米粥，救活他一命。闲聊中，肖剑雄发现山猴子家中堂，挂着一副手绘金蝶花的古画。从落款时期看民国初期。
“别人家中堂都挂着财神或者钟馗，你家例外……”肖剑雄好奇。
“金蝶花，在摩陀岭是个传奇，至于什么样，真实实物谁也没见过。传说中的金蝶花，花朵非常漂亮，金黄水淋，众多蝴蝶采集四周的花粉到这株花朵上酿制，蝶王不甘落后身先士卒，由于采集花粉过多最后累死在花朵上，花朵从此变成黄橙橙的金蝶花。一位画家偶尔遇见，看到金蝶花非常美丽，把它画下来。他的行为触怒蜂蝶，成群结队的蜂蝶一起向他猛烈攻击。恰巧老爹路过，将他救出。随之金蝶花蔫失无影无踪。画家画下小样，又精心加工装裱成画，将那副画送给老爹，感激救命之恩。”山猴子将画的来由细说一遍。
肖剑雄也觉得神奇。
“这幅画送给别人看过？”
“老爹说过，去广源记卖药材时曾与廖老板说过，廖老板感到新奇，要老爹把这幅画带给他看看，在广源记停留一个星期才归还。”
肖剑雄想起，廖云斋爱不释手，并将画上的金蝶花做成装饰品，别在上衣口袋。
“这幅古画很珍贵，有价值，至于什么价值还不得而知。东洋留学的廖老板看出蹊跷。你家应该好好收藏，不要挂在中堂招摇过市。”肖剑雄建议。
余音未落，闯进一批人。
“什么人，院门未敲闯进来。”山猴子怒斥。
“外地人找口水喝。”为首的一位年轻人说。他的语言很生硬，说话并不流利，断磨似的。年轻人在堂屋环视一周，掸眼看见中堂古画，他凑近几步，认真观察。
“先生懂得古画？”肖剑雄上前搭腔。
“略知一二，这幅画不同一般，既不属于水墨，也不属于工笔，倒像影像，公正规范真实自然。金蝶花很美丽，也珍贵，世界上独无仅有。”年轻人用行家的口吻说。
“先生是植物学家，进山考察植物？”肖剑雄套话。
“你是什么人，家主吗？”年轻人反问。
“过路的，讨口吃的。”肖剑雄胡乱应付。
山嫂回来，见家中增添不少陌生人惊讶好奇。山猴子说都是路过的不认识。
其中一个惊呼：“好漂亮的花姑娘。”
年轻人扇他一个耳光。
肖剑雄给山猴子一个颜色，明确无误告诉他，这是一群日本人，可能是化妆成百姓侵华日军的先遣队，设法逃离魔掌。
“你们还没吃饭吧，俺和媳妇给你们做饭。”
山猴子拉起媳妇要去后院，年轻人拦住。
“不用，我们吃过干粮。进入县城还有多远，有捷径吗？”
“百十多里山路，羊肠小道直达。”山猴子说。“我们给你烧口开水。”
“耍花招的不要，画张路线图。”年轻人命令。“这副古画拿下我们要。”
“古画祖传的，使不得。”山猴子哀求。
年轻人凶相毕露，他掏出手枪叮嘱他的脑壳。
山猴子取下交给年轻人，年轻笑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师见过金蝶花，他叫学生来到中国，一定留意金蝶花。我有福气，见到金蝶花的古画，也算没辜负老师的期望。金蝶花生长在什么地方，你带我们亲临现场。”
“那只是一个传说，俺根本没见过真实金蝶花。”山猴子如实说。
“你在扯谎，不说实话死啦死啦。”
名叫荒井的小队长，拉过山嫂，用指挥刀划破她的衣襟。刀刃一寸寸插进胸膛。
山猴子嚎叫。
“俺真的不知道，那是坊间一个传说，根本没有那回事。”
刀刃进入胸膛，山嫂惨叫一声，一命乎也。
山猴子要拼命，肖剑雄拦住。
一伙日本人将肖剑雄山猴子五花大绑关进柴房里，睡到深夜，肖剑雄背靠石崖磨断绳索，再解开捆缚山猴子的绳索。低声说，这儿不能待了，逃命要紧。山猴子说，媳妇死了，古画不能丢，明儿到阴曹地府，向爹不好交代。肖剑雄和山猴子潜回堂屋，古画已经不再挂在中堂，被荒井队长收藏在身边。肖剑雄按住山猴子，自己蹑手蹑脚，悄无声息摸到荒井队长的身边，拿根稻草捞捞他的鼻孔，荒井队长打个喷嚏翻身又睡去，古画留在身旁。肖剑雄拿起古画和山猴子，从后院越墙逃走。一起跑下十几里路，日本人不会追赶过来，肖剑雄把古画交给山猴子。
“兄弟咱们就此分手吧，各自逃命要紧。”肖剑雄见天亮，他没忘记自己还在魔鬼训练。
山猴子要把古画送给肖剑雄，肖剑雄坚决不受。
“这是你家的祖传，不可夺爱。不过你要保存好，廖老板做成饰品，日本人迷恋，说明其中一定有奥秘，只是现在还没破解。”肖剑雄嘱咐。
“老爹也说，古画暗藏秘密，等待高人到来破解。俺暂且保管，感谢肖先生救命之恩，古画的产权有你的一半。”山猴子说。“山外俺有一门表情，投奔姨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