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你胡说些什么,她比我小好几岁呢。”肖剑雄说。

“小姑娘喜欢你。”虞敏翊压低声音说。

女人最了解女人,小燕确实喜欢他。女孩子情窦初开,肖剑雄明确表态,肖兰是他的亲妹妹,兄妹哪有结婚的道理。小燕便把他当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合作生意后,如愿以偿天天出现在面前,朝夕相处,小燕感到幸福美满。

虞敏翊的出现,小燕如临大敌。她知道他们是同学,而且关系要好。作为一个女孩子,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外人分享。一个危险的信号在提示她,摆在竞争的天平上,她的砝码显然轻多了,或者说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

收摊子回家,小燕还像往常一样硬拽着肖哥哥来家吃饭。

赵婶也说:“一个人还烧什么火,来家吃一口省事。”

一天累下来,肖剑雄也筋疲力尽,身子懒得动一下,就汤下面。

吃完饭,小燕又拎瓶开水过来,陪他说话。

“这样不好,别人会说闲话的。”肖剑雄考虑问题全面。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我一个女孩子不怕,你怕啥!”小燕敢作敢当。

“男人无所谓,女孩子名声重要,人言可畏。”肖剑雄为她着想。

“大不了嫁给你,做你的老婆。”小燕随口说。她心不跳脸不红,平静如水。“肖哥哥,我爱你,我会伺候你一辈子。”

小燕说着,扑进肖剑雄的怀里,呜呜哭起。

一层窗户纸戳破,大家相处反而自如多了。赵婶也说我们是邻居,知根知绊。在你们还小的时候,两家就有结亲家的意愿。兵荒马乱,各自忙着逃生,也无闲心顾忌耽误了。今儿把话说明也好,秋后把婚事办了省心。

小燕像得到圣旨,把自己不当外人,和肖剑雄黏糊在一起,白天去集市做生意,收摊回来,钻进肖剑雄的家里,忙起家务,俨然如同主妇。一起忙清后,陪同说话聊天。

“一天忙下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嫌烦了,我离开你心里空落落的,夜长梦多,早上床也睡不着。”小燕做事找借口,赖着拖延时间。“肖哥哥,你和那女同学关系不错,她长得很漂亮。”

“我们是发小同学,学校里称我们三兄弟后续一小妹。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她在新政府当公差。你吃醋了?”肖剑雄问。

“我咋能吃她醋呢,你们都是文化人,如果你真喜欢她,我愿意给你做小,烧饭洗衣带孩子把你俩伺候好好的。”小燕真诚说。

“别胡思乱想,肖哥哥喜欢你,我们白头到老。”他在她的额头亲一口。

大学生摆地摊不光同学反对,街坊邻居也鄙视,念了那么多年书花去一挂拉钱,结果和混江湖的差不多。要知现在,何必当初。也有人说他不成器,名义上念书,实际混玩,欺骗家人不学无术。没有真才实学,体面饭自然吃不上。

井田相羽不死心,他不止一次到东关小市场找肖剑雄。

“政府的公差不愿干,堂堂大学生在这儿摆地摊多寒碜,。”相羽鄙视。

“自己当老板自由,天不管地不收,想干就干,累了在家睡觉。”肖剑雄笑说。

“这话对了一半,小生意苍蝇脑子针尖大头绪,顺风顺水也只能糊口而已。年轻人应该鸿鹄之志,干点大事业。”

“兵荒马乱能乎住口,吃上一口饭心满意足。”

“不愿到政府当差,去到我洋行做帮手,我给你高薪厚禄。惠子也希望你去洋行。”相羽抬出女儿。

“我不是学经济的,对洋行的业务一窍不通。”肖剑雄依然摇头拒绝。

“中国有三顾茅庐一说,我和惠子十足诚意。”

“没有金刚石,不敢揽下瓷器活。小生意虽然盈利微薄,风险也小,阴沟里翻不了大船。”

“我聘你当顾问,动嘴不动手。”相羽降低条件。“再退一步说,我资助你开一家商行,紧俏的日用品保证供应,所有商品铺底销售。”

那时市面日用商品紧缺,尤其小五洋商品:洋油、洋烟、洋火、洋布、洋腻子,都是配额供应,经常断货。滁州总经销是三井洋行。

肖剑雄态度坚决,不留余地。

相羽感到失望,临走丢下一句话。

“生意不成仁义在,我们还是朋友。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

荒井少佐也时常去小市场骚扰。

“肖先生堂堂名牌大学生,军统王牌间谍,丢下脸面舍弃身份摆起地摊,我都为你难堪。回新政府做事,我可以给你当官优厚待遇。”

“凭劳动吃饭,有什么丢脸,自食其力心里踏实。”肖剑雄无怨无悔,还是那句老话。

小燕站在旁边,肖剑雄不顾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把小燕拦在怀里做出亲昵状。

小燕也顺其自然亲肖剑雄一口。

“注意点影响,街坊四邻看着呢。”肖剑雄随口说一句。

小燕生气,跑到一边偷偷流泪。肖剑雄过去哄她。

“我是说要注意影响,在这儿摆摊的都是老街坊,熟人熟事,女孩子矜持。”

“俺知道配不上你,一肚子墨水的大学生,你和老同学郎才女貌。”小燕老话又搬出。

肖剑雄哭笑不得。若论感情他和虞敏翊深厚些,从初中同学,朝夕相处也有十来年。而且同窗,有着许多共同语言。特别在南京读书期间,两人见面说不了的话,谈不完的心。他们的话题很广泛,天文地理、人文科技,无话不谈。时政谈的最多,好像是那个时代青年学生的热门话题,如果不涉及就不叫时代新青年。回到家乡,两人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虞敏翊成新政府公职人员,他甘愿摆地摊做小生意糊口。虽然观念不同,但不影响老同学的关系。虞敏翊最近思想负担较重,经常来诉苦。武三来盯住不放,吹堂灰寻裂巴缝,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她是共产党。武三赖心狠手辣,一箭双雕。虞敏翊倒台,廖靖文孤掌难鸣,县长的位置他蓄谋已久。

“你们也太软弱,手中有权干嘛不反击。”肖剑雄建议。“他侦缉队能抓人,你们组成的保安队吃干饭的,干嘛不能抓他。要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铲除后患。”

“廖靖文如果是你,办事果断雷厉风行,武三赖也不敢肆意猖狂。”虞敏翊说出心里话。

肖剑雄气不忿,找到廖靖文。

“你这县长怎么当得,手中有权搁置不用,等着上霉。”肖剑雄直言不讳。“武三赖都骑在你们头上屙屎撒尿,也能忍下。”

“武三赖有职有权。”廖靖文强词夺理。

“口口声声表白爱虞敏翊,女朋友遭到武三赖欺凌快逼疯了,你却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你还是男人嘛?”肖剑雄指责。

“他有后台,日本人撑腰。”

“你的后台比他更硬。”肖剑雄一语点破。“利用惠子和荒井的关系,扯虎皮当大旗,给武三赖一点颜色看看,今后还敢猖狂。”

“我做不来,不是当官的料。”廖靖文自甘软弱,不敢对抗。

肖剑雄看着忠厚老实且又心地善良的老同学,长长叹口气。他不愿再说,人生俱来的性格,不可能瞬间改变。

虞敏翊和他谈论的都是工作上的烦恼,除了肖剑雄,他找不到第二个倾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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