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0(1 / 2)

鸿运赌场设在一条避静的巷道里,虽然偏僻,不影响哪些财佬们的雅兴。数百米长的巷道,车水马龙。石库门也不高大轩昂,石栏上雕刻着花草鱼虫的图案,猛一看是座富户的豪宅。进入院内前后三进的天井,头进院的天井,有几个虎背熊腰的门丁把持。肖剑雄带着穿便服的马副官走到近前。

家丁问:“两位先生面目生疏,到此贵干?”

“到这儿能干什么,玩玩呗。”肖剑雄回答。

门丁对他两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出不像有钱的阔佬,倒像两个浪荡公子。

“奉劝两位先生,还是去别处寻乐子吧,前门大街有玩头说书卖唱的吃玩俱全,还有漂亮小姐奉陪。”

“看不起两位爷不是吧,狗眼看人低,我俩先来踩踩点,老爷随后便来。”肖剑雄朝门丁碎一口怒骂。

这时一个管事的走出。

“两位爷消消气,新来的不懂事,别与他们一般见识,里面请。”

二进天井宽阔敞亮,迎面的五间堂屋,数百赌客,将台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赌台是八张八仙桌拼凑,灯芯绒台布。四方站着四个看堆的,手中拿着长柄木耙,专管吃钱赔钱。正面高台上坐着出牌的庄家,旁边唱牌的吆喝着。

“两位先生要玩,先买筹码。”管事说,把肖剑雄马副官带到账台。“一块银元一根筹码。”

“纸票不收?”肖剑雄问。

“兵荒马乱年头,只认硬头货。纸票换个地盘一堆废纸。”管事说。

“坏了身上只带鬼子票,我们只能看看踩点打掮。”肖剑雄装模作样一番。

“我给你换些,不过要加手续费。”管事不愿放过客户。

肖剑雄把身上的钱掏出,换成筹码,走进厅堂。

一个做工精致的紫檀木宝盒已经送上台面,唱牌的唱到:“天灵灵,地灵灵,财神降天庭。福星之人快出手,喜把财神迎(赢)。”

赌徒们纷纷抛筹押宝。赌台上迅速摆满筹码。

肖剑雄把筹码递到马副官手里:“试试手气。”

马副官看的眼红,一根筹码一块银元。台面上堆积的足有几千根筹码,就是几千块大洋。

“乖乖,这么多钱,他们咋会这么有钱?”马副官咋舌。

“河里无鱼市场看,赌场日进斗金。像这样的赌场武三赖经营十数家,还有烟馆妓院粮行。老百姓称他二政府,富可敌国。”肖剑雄点明主题。

“你在告诉我多方筹集,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马副官幡然醒悟。“武三赖应该出出血。”

“既来之则安之,试试自己的运气。”

马副官也是赌场上老手,他不忙出手。察言观色,看看赌徒的狂热,再留意庄家的神态。瞅了几条,才在筹码最少的一方压上。开宝,庄家慢慢打开宝盒,赌徒狂叫:“大……小……”声浪快掀开屋顶。结果吃了多数,赔少数。马副官旗开得胜。

马副官时刻记得住来时的用意,没有本末倒置。玩了几把,赢赚头,换成大洋适可而止。

“不玩了?”肖剑雄问。

“真把我们当赌徒了。”马副官是理性的人,他把赢钱还给肖剑雄。

“小看老弟了不是,刚出道不容易,处处要花销。我是地头蛇,有财路。”

第二天,董司令带着马弁来到侦缉队,早有手下弟兄通风报信。武三赖从后门偷偷溜走。

一连三天董司令吃了闭门羹,火不打一处来。土匪出身的董胡子那受过这样憋屈,老羞成怒。这小子和老子捉迷藏,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了,今儿不耍耍威风,将来城防司令怎么当。他签发一道手令,召开防务会议,叫马副官亲自送去,请侦缉队长武三赖务必准时参会。手令后面还赘写一笔,荒井少佐莅临。

武三赖虽属街头混混之流,没有文化,素质低劣,但他的智商不低,溜须拍马奉上压下的高手。他敢把董司令不放眼里,自以为有日本人撑腰,荒井少佐是他的后台。他对日本主子可谓卑躬屈膝惟命是从。小城刚沦陷,他接受荒井的指令,敲着破锣,把市民从四乡八镇吆喝回来。荒井讨好井田惠子,透露出惠子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地方戏。武三赖马上安排侦缉队,硬把清王朝封疆大吏吴棠的故居抢占,改造成小戏园,取名:荒兴剧场,差三隔五邀请周边剧团来滁演出。一年不到,合肥庐剧、泗州拉魂腔,河北坠子、河南梆子,十数个剧种轮番登台演出。荒井陪同惠子看戏,惠子开心,荒井高兴。荒井夸他聪明能干,武三赖犹如猎狗得到主人奖赏一根骨头,衔到一边沾沾自喜。武三赖仗着这座靠山,他怎看起这个光杆司令耀武扬威。董司令硬的不成,耍出一套软招,武三赖当然知道对方设的局。他电话联系荒井少佐,荒井对地方势力的争斗,一般不愿过问。何况南京政府国防部派来的军务要员,来滁扩充军备,协助他的工作,应当礼让三分。荒井支支吾吾含混不清。武三赖自以为荒井撑腰,便来了底气。他带领十数名亲信如期赴会,到达司令部前,卫兵阻拦只准他一人进去,其余兄弟挡在门外。

结拜兄弟杨四楞劝说:“大哥,来者不善,还是打道回府吧。”

武三赖强打精神,自个壮胆。

“大哥官位不高,也是一方土地神,脚一跺四门晃动的主,量他不敢怎样。”挺胸昂首装出气势。“你们在外面等着,会议不会太长。”

走到二道门,马弁搜身卸下他的枪支。

武三赖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想退走已经来不及,强打精神走进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台面和椅子,墙上挂着滁州军用地图,室内空无一人寂静无声,显得阴森恐怖。他不由得打个激灵浑身寒战,如梦初醒方晓的上当受骗。

片刻,董胡子从门帘后走出。

“武队长遵守时间,讲究信用,准时到会。”董司令叼着烟斗,呵呵冷笑。

“开会人呢?时间不会看错吧。”武三赖疑惑。

“今天的会议只有我和你两人。”董司令坐到主席位上。

“两人算什么防务会议,荒井少佐没来?”

“防务会议要开的,不过为时过早,编制还没扩充坐实,没有兵员谈何防务。这兵员扩招需要军费。我俩研究研究先从哪儿着手筹集军费,一步步做起吧。”董司令慢吞吞说。

“董司令的话,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明白,有人给你解释。”他打个响指。

马副官走出。

“整师编制,廖县长一下筹备不齐。今年又是灾荒年,董司令体恤民情,不愿让滁州的老百姓为军费家破人亡,请富可敌国的武队长捐献款项支持军务。”

“武某公职,一不开厂二不经商,哪来财富。”武三赖哭穷。

“你的赌场妓院烟馆,一年的抽头拿出不算多吧,也算为滁州的防务做出一点贡献。”马副官点他的死穴。

武三赖还要争辩,董司令咳嗽一声,冲出几个虎背熊腰的马弁将他按倒捆住。

“不来点强硬不行,关押起来,拿钱赎人。”董司令下达命令。

“你们这样对待政府要员,我到荒井哪儿告你们。”武三赖吼叫。

“荒井也需要防务,大东亚共荣圈。”董司令呵呵冷笑。“荒井少佐叫我们想方设法自筹资金,武队长捐款出资荒井点头同意的。”

武三赖半天没出来,杨四楞不时打听,卫兵传话防务会议没结束,直到傍晚。杨四楞知道坏事,回去通风报信。带着侦缉队登门要人,遭城防军驱赶。

相持三天,杳无音信,武三赖的大老婆知道情况不妙,收拾家中金银财宝细软贵重,连夜逃走,从此埋名改姓过起富婆的生活。铁杆兄弟杨四楞,拆资聚财,把赌场烟馆妓院的钱财汇总,还有几家粮行,用十数辆大车送到司令部,要求换人。

董司令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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