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45(1 / 1)

二十年前,老胡村口开家农资经营部,经营农药化肥种子。门市部不大,三间简易板房,进屋有一股“氧化乐果”和锌硫磷”难闻的农药味,春种秋播时屋里还混有“碳铵”和“尿素”刺鼻的铵水味。每到秋种玉米冬播小麦的季节,老胡不大的门市顾客盈门,老胡儿媳妇儿忙着开票发货,老胡开“奔马”车一趟趟往犁好的地里送化肥。本村和周围村里用的化肥种子和农药大都出自老胡店里。

有一年,老胡不知从什么渠道搞来一批玉米种子,老胡介绍说“这是某专家海南岛培育的种子”袋子上确实写着“某海”品牌,价格确实比别人的便宜,店里还有从云南搞来的复合肥,价钱也实惠。那时候老胡大背头梳的油光发亮,村里走路趾高气昂,说话摇头晃脑,嘴总是撇着。

那年夏天,天刚亮太阳升起来,地上像着了火一样。小雷背着农药壶,汗流浃背喷了一上午农药。他看喷过药水的“棉铃虫”,吃喝的白胖白胖的,在喷着药水的叶面上“鼓涌”着欢跳,似在享受这难得的甘霖。小雷急了,抓一只泡在盛满药水的量杯里,半小时后放地上,喝饱黑红“可乐”的虫宝,打着饱嗝得意洋洋“鼓涌”着,不慌不忙爬去了。

那年秋天,玉米成熟的季节,别人地里玉米结的像一个个小棒锤,一整块地整整齐齐,不高不低,像一队穿军装的仪仗队。用老胡种子和化肥的玉米地,则像一群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小学生,偶尔结个穗还沒几个籽。也不知道是种子水土不服还是化肥肥力不够,总之因为这件事老胡的名声臭了,连本村的也不去他店里。

十年前,乡镇企业大发展,依靠一亩三分地,已不能发家致富,许多村民上班打工,经商办企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沒人愿意种地。农村土地开始大流转,老胡利用有农资源优势承包了本村和其他村的几百亩地。老胡又一次发了家。六十多岁染了发,大背头梳的黑亮,开着小轿车市里买了房,还有了个浓妆艳抹黄毛的小蜜。

老胡挣了钱,暴富的儿子也飘飘然,心思不再放在种地上,纠结一群狐朋狗友赌钱,越赌越大,最后输的精光,还欠几十万外债。给他贷款的村信用社账款收不回,窟窿堵不上,年根儿发生挤兑,小雷妈排了三天的队,才取回给儿子娶媳妇的钱。村民逢年过节闯到老胡家要钱,老胡和儿子吓的不敢回家,躲在外面。

前几天,小雷看到微信群里有“献爱心捐款”的短信,附带一张患者照片,油黑发亮的大背头,似曾相识的笑容,“老胡”,心肺坏了,需要捐款救治……。

大雁飞过时,看不见雁影,总要听到几声雁鸣。人的一生很长,人的一生也很短,总要留下点啥吧。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