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裁断19（2 / 2）
迅影剑诀简单高效，突进步法他早就臻至化境，常人施展只是势大力沉的速度爆发，但他已经可以将力集中于一点，用最小的消耗获取最大的效果，剑比影先，声随影滞，给敌人一种后发先至的错觉。
但乔治早有预判，脚尖轻点地面侧身出拳迎击，并没有选择看似稳妥的后退。
因为约恩这招看似后发先至的剑影，是真的可以后发先至的，选择迎击的话，还可以绕开虚实难辨的剑锋，一旦后退，就算险之又险地避开，也落入了剑影的笼罩范围，紧接着就是山洪海啸铺天盖地的攻击，连绵不绝再无还手之时。
他凝元气聚拳罡，辅助的一掌推出，狂风斡旋，隔空震开身侧剑影，另一拳有雷霆灌入，轰向约恩突刺过程中空门大开的侧身。
眼看就要建功的一拳却被“嗤”的一声轻响荡开，临时用雷霆构筑的拳套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三寸长的剑痕，无论雷霆怎么翻涌也覆盖不了这条“伤疤”。
“裁断！”
裁万物之源距，断三寸之阴阳。
这是约恩引以为傲的、最接近神通的技艺，不同于教条化的魔法和阵列，他领悟剑意延伸意志，将青锋护于心间，心为始，神识为源，意志为剑刃，斩方圆一丈于无形。
这是他独有也唯一的天赋。
他所有的魔法、阵列、符文，给他千锤百炼的肉体带来的增幅微乎其微，他可以引气入体，但在使用炁这方面只是个庸人，他的身体从微观层面就天生排斥为炁塑形。
与此相对换来的，是这别具一格的剑道心斩。
乔治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的，挥拳前包裹拳掌的附魔其实起到的是保护作用，如果没有聚气缓冲，即使是他【身天地】的强悍恢复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被裁断的伤口。
他之前就有过猜测，这种剑道心斩的天赋理论上相当逆天，或许是约恩难以凝聚神通和迈入紫府剑圣的制约，它的释放方式和威能已经初具规则级神通的雏形了。
但此刻还不够，一丈范围还是太狭隘了。
乔治借这一掌一拳，已经趁对抗中拉开了和约恩的距离，在约恩前势未尽，追击未至的时间点，左手火焰骤起，长焰形若长弓，右手风卷螺旋，在精致的魔力操控下将火球术和风爆弹塑成弓与箭，风涡持续不断地卷入长弓上的火焰，凝实成金红火芒，蒸腾起空气热浪。
他弯弓搭箭，热浪炙烤着周身空气，却对他本人毫无影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水汽形成薄冰，化作透明护罩紧密包裹他的全身。
他竟然同时操作三种魔法，而且每种都精密到令人发指。
金瞳冷静地看向缩短距离刹那间踏入一丈范围内的约恩，他很明显是期望中断自己这个伪体修的施法。
但水元流转，他竟然在这短短一瞬间内，使用体表的水汽护罩凝冰成文，幻化壁障符箓，在将将一丈外的地面显现，迫使约恩这一击无可奈何地提前斩落，破除壁障，而这快至刹那的一顿，也让他彻底丧失了提前中断乔治动作的可能。
火焰弓弦引爆空气震颤，推射出金红色凝实如烈日的风箭，有些首次观战乔治和约恩的观众已经激动的起身站立。
乔治这种面面俱到的多线程操作别说让他们评价了，连想都不敢想，属于是回到家里讲给长辈，都会被说是天方夜谭走火入魔了。
然而实际就发生在演练场里，还是由一位不到三十岁的教务主任呈现，精密的筹划、有条不紊地施展、环环相扣的战法，他们的认知里，丹境剑修是没有办法抵挡这种强度的攻击的，除非在威胁成型前清除。
只见约恩反其道而行，非但没有停下脚步闪躲，反而迎着渐进的弓矢加速冲刺，剑刃挥出一剂朴实无华的横劈，过程中口齿轻吟：“斩。”
金红色附火风箭从中间出现一道竖向切口，然后像是被巨斧劈开从中断裂，半边箭羽分别滑向两侧。
乔治在剧烈的轰鸣爆炸声中、趁着扬起烟尘的遮掩选择了再次拉开距离，躲避掉约恩处心积虑隐藏在爆炸中挥出的那剑横劈。
烟雾果不其然被一剑横向削开，看着沙土沉淀缓缓显露出约恩毫发无伤的身形，乔治一阵无语。
约恩总说他是个伪体修，但看着他剑道心斩劈开自己的空涡凝火箭，他怎么都觉得是约恩更唯心才对，哪有拿意志劈开风火，还让风火一分为二滑向两侧的？
他看着约恩脚下完好如初的地面，还有身体两侧那被火焰爆发炙烤碳化、发黑的焦土石砾，决定变更战术。
两人对各自能力都非常熟悉，乔治的优势就在于攻击手段丰富，保持距离的前提下靠五行相生的【身天地】耗都能把约恩耗到力竭。
而有人可能觉得公开场地对约恩这种剑修不够公平，因为他更擅长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和约恩威胁极高的突袭类似，乔治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同样有着更多手段，他们的比斗只是竞技，不能归类为战场搏杀。
——更注重的是在场景和术法受限的前提下，如何充分利用固定资源获得胜利。
体修和剑修近身肉搏是不明智的，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超凡领域同样适用。
哪怕乔治不同于寻常体修，在技艺和战斗本能方面也完全不是约恩的对手。
他没有时间去准备远距离大范围的饱和攻击，通过多年的比试，他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最适合压制对手的战法。
与其铤而走险，他还不如故技重施：火球、冰刺、风刃这种低耗高速魔法连发，阵文光华闪现，铺设场地符箓，比如伺机激活发难的地陷和雾障迷眼。
这套攻击模组中，他必要时也可以附魔披甲，靠【身天地】的高恢复力为【定乾坤】的持续增益保驾护航，只要拖住战局，那么自己身上的增益会越来越充盈，约恩只有被拖垮的下场，慢性失败。
可那不是乔治的风格。
他都搞体修了，还拉开距离丢法诀，那不是白练了吗？
七年时间过去，今天他可是有备而来。
场中魔法和剑光纷飞，乔治靠魔法掩护凝符箓活化地面，让约恩有种深陷流沙沼泽的失力感。
这种小伎俩可拦不住他，约恩找准时机一记心斩，断开了符箓沟通天地元气的联结，失去能量源的符箓马上在地面暗淡，失去了效果。
乔治此时顶多挂了三五层增益魔法，附了两个铭文祝福，居然就一个箭步朝约恩冲了上去。
一反常态的发展让约恩眼神一凝，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只见乔治这个体修一身儒雅布衣，沙包大的拳头里浮现一把塑型的冰凌长剑，一路火花带闪电冲到刚解除束缚的约恩面前，挥剑就是冲肩膀的斜斩。
约恩感觉自己好像被室友侮辱了。
他剑刃自阴影中寂静出锋，轻而易举地将冰剑截断，三寸心斩无坚不摧，同时直奔乔治空门。
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了，乔治似笑非笑的面庞未有任何慌乱，另一只手又有冰剑生成，接住了这一击。
而那被截断的半柄冰剑并未就此消散，而是补全成了完好冰剑浮于空气中，紧接着有火球术塑剑、土刺塑剑，洋洋洒洒十来柄飞剑配合双持冰刃的乔治打得约恩左支右绌。
约恩苦苦支撑下心里直呼妖孽，乔治他竟然塑型魔法当法器，玩起了中洲乾国的御剑术！
关键是御剑术这种法诀，是必须要有剑术基础在的，约恩看他双手舞剑虎虎生风，跟飞剑配合下连自己这个剑术大师都能压制，显然是早就有了剑师水平！
你个妖孽做符文元气学和生体超凡学的紫府法圣还不够，现在还要搞个剑圣当当是吧？
必须得给你看看差距！
约恩执剑挽出清亮绚丽密不透风的剑花，一记【大剑罡——回天】在剑气膨胀的刹那挣脱御剑术编织的包围网。
他牢牢把握住乔治托大近身的最佳时机，点、崩、劈、刺、格，在结实的基本功下展露出肢体的极限。
剑光如瀑布流水从天而降，封闭了御剑的全部路径，笼罩在乔治头顶落下，避无可避的乔治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一刻御剑尽散，连保护乔治身体的附魔冰膜都化作纯粹的炁，只是这所有的炁中都饱含他个人的意志，弥漫在演练场空间内。
他从未放弃饱和式大范围攻击，鏖战百招，此刻终于准备完成了。
只是身为体修，这种攻击就该用拳头脸贴脸轰出去。
百意拳，本是一种模仿剑气出拳的路数，以拳汇百意，出拳是最纯粹的炁凝结成的拳影。
据说是一位武道大师在前途未卜时期挥拳疏解愁思的衍生品。
这技法杀伤力有限，因为每次出拳的意志所引动的炁是需要时间酝酿的，但它却是唯一能够正面对抗约恩剑道心斩的技法。
绝对的裁断可以切割万物，但它切不开层层包裹、纷繁杂乱的思绪。
约恩的心斩如石沉大海，在扑面而来的浩瀚拳意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神识疯狂地预警，他知道，决胜的时候到了。
与乔治一别七年，今时此刻的比斗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惊喜，甚至可以说是惊恐。
想必假以时日，他连成为剑圣都不在话下。
那时的自己呢？是不是还在丹境驻足不前，抱憾于百年寿元郁郁而终？
不会的，他不甘心，哪怕成不了紫府，他也会在丹境上永远地前进下去。
所以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愿赌服输，而是向对手展现他也准备好的惊喜。
剑柄紧握，他的手还是那么平稳，对身体精密的操控让他对全身的每一处肌肉都得心应手，他的视线里没有铺天盖地的拳意，没有远处神色各异的观众，只有手臂平举挥出一拳后的乔治。
“斩。”
低喃自口中传响，他的剑道心剑再起，但这次的目标不是方圆一丈近在咫尺的拳意，而是——
延伸两丈距离的整片空间。
乔治的手还没收回，拳意也仍咆哮在场中，但这柄剑已经跨越了六米有余，落锋架在了他的脖颈。
约恩仿佛忽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步跨至他身前。
他并未感受到失败的苦恼，只是平淡地收拳，顺便弹了下这三尺青锋，听着发出的剑鸣轻吟，笑着说道：
“如何，郑午，我这位凡人室友你作何评价？”
约恩提剑歪着脑袋，有点没搞明白他在和谁说话。
殊不知乔治已经得到了回答。
【——哼，裁断虚空，剑心通明，亦是登峰造极，比你小子杂而不精可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