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世纪之问(1 / 1)

今天是小满也是520,这种千载难逢的双喜临门,值得酩酊大醉,我总是要在每一个平淡的日子之中寻找非同寻常的意义,然后为之庆祝,前台回复我黑方没有了,红方行不行,我有多少年没有饮用红方了,上一次好像是在从雅典去圣托里尼的游轮上,我和杨老师,不对,不是杨老师,是杨老师的一个崇拜者,一个来自遥远的当涂的文学女青年,女青年手执一瓶红方,不停给我续杯,我的左右手交替往老虎机嘴巴里塞硬币。

前台敲响严桥天鹅酒店708房,我有没有从书桌上起身,似乎也并不是很遥远的过去,可是我只看见一串钥匙,是的,你听见钥匙串咯咯作响,我收到杨老师的微信回复。杨老师已经离开乞力马扎罗,此刻正在富士山下,一个古老的酒馆里,挥泪如雨的记述某个女人的某种美好。红塔山香烟,日本好像买不到,我上个礼拜邮寄过去三条,据我估计,这散发傣族女人发香的红塔山吸完了,杨老师的新小说,一定可以杀青。

我惊讶的发现,我在驾驶一辆圆屁股的老A6,收费站的横杆挡住我的去路,也剪断我漫天飞絮的幻想,收费员人美声甜,我问她这条路通向哪里,黄梅山。

我把车窗摇下来,小满的悠长和520的心跳同时吹进我皮包骨头的胸膛,柿子树的叶子,继续圆,桃子树的叶子,下垂,桑树的叶子,接着毛茸茸,野菊花站在被初恋遗忘的角落,目送风驰电掣的车水马龙。

女青年让我在大润发的门口等她,希腊一别,生死茫茫。我瞬间怅然起来,女青年为了文学的理想,现在在当涂看厕所,我记得没错,许多年前她是两家205大肉面馆的店主,也许现在的公共厕所已经人迹罕至,清净,清闲,最适合构思和书写。

我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处境,关山难越,谁悲单身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人之妻,在没有投身写作之前,我在万里长江上好像拥有十几条千吨货船,妻子脸上有些麻子,也许没有,我着实记不太清,稍有印象的是我好像在妻子的婚礼上,冷静出奇,那时候我刚刚步入文坛,觉得自己已经超凡脱俗。一对新人单独向我敬酒,新郎的酒杯里盛满猴年马月的橘黄色的灯光,新郎有意拉低酒杯的高度,尽显大方,我自然不甘示弱,我满面春风,和声细语,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润发的一层,既有老乡鸡也有星巴克,适合来自远方的我,择其一而消费,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辆爱玛撞到了我,实话实说,我并未看见电动车的品牌,但是因为我在多年前股票打新的时候打中过爱玛新股,所以在我的小说里出现的所有的电瓶车只有一个名字,爱玛。

肇事者是个大胖子,帮凶是个顶级美女,肇事者和帮凶似乎是在联合执法,肇事者拳打,帮凶脚踢,直到交警赶来制止。交警查完星巴克里的探头,认定我是受害者,肇事者和帮凶认罪伏法,提出赔偿,我严词拒绝。我淌血的嘴角,流出世纪之问,美女为什么都跟丑男?

交警肇事者帮凶没有给我答案,我的支付宝到账五万元,我走进星巴克,振臂高呼,全场我爱张蓓蓓买单,人们开始山呼海啸,我毫不心动。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放弃辉煌的苦行僧,我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来,几时来,我把十七种咖啡喝了个遍,把当涂的太阳,从杨树头顶喝到月季花的头顶,我知道再喝下去,我的膀胱必炸无疑,可是不接着喝,能干什么,继续我的世纪之问,美女为何跟丑男,鲜花为何插牛粪,星巴克里的饮食男女,给出各种花里胡哨的解释,我皆以为是炸弹,炸弹在有着千年文明的姑孰镇上,是假货,伪劣产品,残次品,良禽择木而栖,鲜花选沃土生根,是因为相信表象吗?那为什么bba的副驾上又都是灰姑娘?这恐怕不再是表象这么肤浅了,也许鲜花们早就明白一个没有摆上桌面的真理,bba和凯迪拉克并无二致,长年累月不间断的停泊在洗浴场所的门口。

物质,鲜花所欲也,品性,鲜花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择一而终身,是大势所趋,宁缺毋滥,定非泛泛之辈。

女青年,定非泛泛之辈,我整个小满的下午,整个520的下午,都在等她,我喝过她给我斟的酒,吃过她煮的面,她给不叫我爱张蓓蓓的顾客,一块205大肉,她给我爱张蓓蓓,三块。杨老师曾对我说,黄池的干子,乌溪的酒,娶老婆要到大陇口。我不知道女青年是不是大陇人,你去探视女青年的身份证吧,早去早回。

一个小说家的耐心是有限的,华灯初上,我中止了一厢情愿的等待,我告诉星巴克的女服务生,有缘再见,女服务生的眼眶,漾开感动的泪水,我爱张蓓蓓推门而出。

只要我还叫一天我爱张蓓蓓,我就必然会有和女青年不期而遇或者相约聚首的一天,因为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苦涩而孤独的文学路,我的两米乘两米的大床上,常年趴着两个枕头,一个是我的,另一个还是我的。我没有千里眼,也未天生顺风耳,我不能容许自己是因为看到你向我奔赴才启程,更不容许自己是在千里之外偷听到你和别人透露爱我的消息之后,才马不停蹄。

小满等不到的人,等到大满,未必会出现,也未必不会出现,520等不见的人,等到1314,也许阴阳永隔,也许沧海桑田,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信。把钱借给朋友,你相信了友情,把爱借给恋人,你相信了爱情,有一位朋友在我教书的岁月里,反复向我灌输一个道理,恋人比情人好听,比情人优雅,比情人纯洁,这是我文学的启蒙,我牢记在心。因为相信,人们肝胆相照,因为相信,男欢女爱。比相信更重要的是拥有,因为拥有财富,才可以缓解朋友燃眉之急,因为拥有心动,才可以和盘托出至死不渝。友情天地,没有可以吗,只有可以。爱情岁月,法无禁止,皆可为。

过了21世纪,进入22世纪,人们还会不会像我爱张蓓蓓一样疑惑不解,美女为什么只喜欢骑爱玛的,不喜欢开宝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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