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生一世一场梦24（1 / 2）

吴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是一个才刚出生的男婴，身上裹着柔软的绢帛，躺在一双温暖的臂弯里，一双温柔美丽的大眼睛，正看着他微笑。那位美丽温婉的女子，是他这一世的母亲，一个族群的王后。

在王后的身畔，一个赤发碧眼、相貌粗豪的大汉正伸出一只粗壮的手指，慈爱地逗弄他胖嘟嘟的小脸，粗砾的皮肤刮蹭着他，娇嫩的肌肤被刮得生疼，小嘴一咧，他正要哭出声来。却见温柔的母亲伸手拨开那粗砾的手指，温柔地嗔怪大汉：别把宝宝的小脸刮破了！

那赤发碧恨、相貌粗豪的大汉，正是他这一世的父亲，一位盖世英雄，族群的大汗。只听那大汗不以为意地放声大笑，声震屋宇：我南兜靡的儿子，未来是要统一大漠，引领群雄的豪杰，岂会被老子粗糙皮肤擦伤？

转眼间，小王子已经能够下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了。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位穿着朴素慈祥老人，老人慈爱地跟在男孩身后，双臂大张，时刻准备搀扶歪歪斜斜的学步男孩。那不剩几颗牙的大嘴始终张着，笑着，不时发出紧张的呼唤：哎呀哎呀，王子小心，别摔着了！

一只全身洁白的单峰骆驼缓缓走来，伸出温暖柔软的唇，轻轻触吻小男孩的胖手，颈下挂着的金铃叮当作响。小男孩伸出手去抓那金铃，白骆驼也低下头来轻轻晃动，任由小男孩拽下金铃信手摇动，清脆的铃声与童稚的笑声交替作响。

少顷，那白骆驼屈膝下跪，伏下身子，男孩无师自通，一手抓着金铃，一手去抓驼背上的鞍鞯，在老人的帮助下，笨拙地爬上驼背，伸出一双小手，抱住那粗壮的单峰。那白驼缓慢地起身，低声嘶鸣一声，迈开巨大的蹄掌，平衡地前行。老人紧跟在白驼身旁，小孩的笑声欢快，金铃清脆叮当，白驼缓缓走到大汗面前，停步不前。

大汗满脸惊诧，上前抱下儿子，从他手中取过金铃，转回帐中。不一会儿又缓步走出，手中多了一个系着红绳的五彩石子，温柔地挂在男孩的颈上，再把石坠放入孩子贴身的小衣里。白驼依然伫立，再次发出低回嘶鸣，然后又缓缓转身，缓步离去。

画面更迭：男孩已经四岁，举着一只小弓满地乱跑，朴实慈祥的老人紧跟在后，双手依旧时刻张开，随时准备搀扶男孩。突然间一匹浑身浴血的单峰白驼狂奔而来，身后紧紧跟随着百余名铁骑。瞬息间白驼已在大帐前停下，几名强壮的骑士从驼背上抱下胸口中箭的大汗，进入大帐。

美丽的王后花容失色，拉着男孩的手跑进帐中，快步走到卧榻之畔，含泪呼唤浴血的大汗。男孩不明就理，楞楞地看着大汗，小手提出拉住大汗一根手指，轻声呼唤：阿爸。

白驼走进大帐，无人阻拦，它默默走到男孩身后，卧在地上，洁白的驼毛间满是斑斑血迹，不知是大汗的还是它的。

大汗慢慢睁开双眼，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箭竿，轻叹一声，脸上浮起一个温柔的微笑，不舍地看向王后和男孩：月氏叛乱，暗箭偷袭，不意我南兜靡英雄一世，竟为宵小所趁！请王后保护好族群和咱们的孩子。

王后连连点头，伸手抚摸着丈夫满是血污的脸庞，泪流满面却强忍悲声。大汗又缓缓伸手，抚摸着男孩的小脸，轻声说道：儿子，保护好你的母亲。言罢手臂软软地垂下，在小男孩软糯的呼唤声中，溘然逝去。

怪石嶙峋，山风呜咽，十八个大汉抬着一个巨大的石棺，缓缓走向墓地。头插鸡毛的萨满双手向天，哀声悲悼，族人们伏地痛哭，声震原野。素面朝天的王后手牵着男孩儿，眼含热泪，默默注视着石棺缓缓下坠，一言不发。

远处的山岗上，单峰白驼静静伫立，凝望墓地，忽尔发出一声凄厉悲嘶，转身狂奔而去，片刻便不见踪影。

小男孩抬眼望望母亲，再看看石棺，又望向远处渐行渐远的白驼，痴痴傻傻，不知所想。

画面再转：母亲为保存族群，保住男孩性命，被迫重戴珠花，强忍屈辱，下嫁月氏汗王。男孩每日痴痴傻傻，每天与同龄孩童玩刀弄箭，浑身是伤。王后每晚为其疗伤敷药，以泪洗面，男孩依旧面相痴傻，一言不发。

白驼每日必至，伫立山岗，远远观望男孩玩耍，不时发出低回悲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