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过年啦(2 / 2)

大年初二,就开始挨家走亲戚。我家的亲戚多,每年都要在院子里摆上四、五桌。他们一般早早地就来了,帮忙择菜的择菜,洗菜的洗菜……掌勺的是我二姨夫,他原来在冷冻厂当过厨师,菜炒得很好。我二姨负责给他打下手,我妈则负责临时去买什么调料、饮料啥的。

饭桌上,大家互相攀谈、说笑,其乐融融。男人们、女人们分桌坐:男人们抽烟,扯着酒劲;女人们则聊着家长里短、农活……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发现:他们只是表面的热情和气,背地里却分成两大阵营。一个阵营是我爸的兄弟姊妹,另一个阵营是我妈的兄弟姊妹。这两个阵营的人平日素不来往,只在过年这个特定的氛围下“强行”见面,见面时,客气且热情。散席后,则各自在我爸、我妈面前表露对另一阵营亲戚的不满。

我曾问过我妈:“他们坐在一起都不熟,为啥不把他们分开招待呢?”

我妈白我一眼:“一拨子招待了,省事!分两拨子,麻烦!”

我发现,我妈也并非表面上喜欢我爸那边的亲威。她对那些亲戚说:“不麻烦。就是你们不来,我们也得做饭不是吗?!真的不麻烦,盼着你们来哩!……”

那些人一走,她就说:“累死我了!乌泱泱来一群人,我都忙得晕头转向,饭也吃不上两口。哼,你看你大伯母,手都不带搭的,就坐着吃现成……”

每次待完客,桌上菜就剩很多。那时侯的农村风气是,待客越大方,才是有面子的,显得主人家好客、热情。所以,客人连连劝阻说“别炒了,别炒了。都吃饱了,都吃不下了……”时,主人必定还要再上两三道菜,嘴里说着:“这哪够?这哪够?怠慢你们了,让你们没吃好!……”

那时侯,菜肴的多少,剩菜盘子的多少,成了检验主人家好客程度的标尺。

我妈就常说:“一年就一次,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语去。我买的新蒜台,都八块钱一斤,心疼死我了……”

那时候,农村里的新年氛围就是:彩莲船、舞狮子、舞龙、踩高跷……表演的队伍,一个村一个村的过,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我们村的小孩,在自己村里看了不过瘾,而要尾随着队伍,来到临村再看一场。

我大姑姑在城里住,有两年我是被带到她们家过年的。她们家的过年,就很有仪式感:在大院门口,挂两盏大红灯笼,彻夜照亮着。晚上,市民都挤上了广场,去看政府掏钱给广大市民燃放的烟花。好漂亮哟,随着绚烂的烟花照亮夜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在我们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烟花。在我们那里,燃放的都是“大红袍”那样的鞭炮。挂在树上,拿火柴一点,噼噼啪啪地就炸开了。

后来,我发现:住城里的大姑姑,不仅衣服穿得洋气,她们家的家庭氛围也很好。我姑父他见谁都笑眯眯的,说话很和气,他会帮我姑姑做家务,还会读报纸给姑姑听。最最重要的是,他从不打孩子。哥哥、姐姐们犯了错,他也不大声训斥,而是温和地跟他们讲道理。有时候,他听见姑姑骂孩子们,就会劝阻说:“别急躁,不能骂孩子,你跟他们好好说嘛……”

当时八、九岁的我,就想:城里真好,有那么好看的烟花。还有,城里的人也不凶,他们好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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