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9（1 / 2）

“您已停止接单。”只睡了3个小时的马成功顶着乌青的眼圈刚刚在黎明前后一口气又跑了三单送乘客前往首都机场，而紧接着又把一个家住顺义的乘客送到了BJ站，这对于今天他的安排来说，堪称完美，因为一会儿他要赶在8点半之前开到位于东城的父母家，接上老两口一起去扫墓，他的爷爷奶奶、曾祖父曾祖母以及其他一些亲人就长眠在位于西北五环边上的一处墓地之中。

对于清明节祭扫这件事来说，工作后的马成功一度是很重视的，甚至也正是在他事业上蒸蒸日上的那几年，马成功还特意拿出一笔巨款来为自己家族的墓地延续了50年的期限，这笔钱足以在BJ西五环外再买一套小户型的房子了，但在当时他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就决定了。而形成反差的是，后来孙妍清父亲去世需要买墓地时，由于马成功的现金流几乎全部投入了金通财富，一时间显得犹豫不决，这也造成了日后孙妍清认为马成功厚此薄彼，成为了他们俩之间一道深深的裂痕。

“妈的，挣死人钱可真轻松，要按单价来算，这BJ地界的墓地可比房子贵多了！”靠吹着车窗外带着凉气的晨风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的马成功深深嘬了一口手中已经即将燃尽的香烟，然后随手将其丢在了已经进入早高峰的东二环上，心中现在每每想起那笔花在墓地续期上的巨款就会引起一阵肉痛。

而也正是从2020年开始，伴随着他的创业加上疫情的因素，他一直都没再去家族的墓地祭扫过。今年自己终于清算结束——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所以才又可以带父母一起去扫墓了。

选择清明节前的周一本是想着墓地里可能前来祭扫的人会少一些，但马成功却忽略了周一早高峰的恐怖。

“你看看你，考虑问题还是这么不周到，咱们这都开了快一个小时了还在二环上呢！”马成功的父亲坐在副驾上满脸的严肃。

“你说说你，满身的烟味儿，一大早就抽那么多烟，跟谁学的啊，以前你可没抽那么多！还有你的脸色真是不好，昨天几点睡的？”当妈的关注点则全落在儿子的身体上，很敏锐地就发现了马成功那双大眼睛周边的黑眼圈，当然，马成功并没有让他们二老知道自己开网约车的事情。

“您们俩从上车到现在除了数落我好像也没说过别的。”马成功已经忍了快一个小时了，本就因为堵车而心情烦躁的他实在是难以再摆出什么好脸色了，不过在父母面前他还是尽力压抑着心头的火苗。“这不是遇到交通管制了嘛！很快咱们上长安街一路往西就好了。”

“你现在一个人没人管着，可不能睡太晚啊，老熬夜到时把肝脏都熬坏了，你记得原来咱们家隔壁那个二东么？他就比你大四岁还是五岁来着，今年确诊了肝癌，他就是老熬夜，还整天抽烟喝酒，脸色一直铁青着，我三年前见到过他们娘俩就感觉可能这孩子肝脏好不了。”当妈的永远会比当爹的说更多的话。

“我的妈哎，您盼我点儿好成不成？我又不喝酒，喝酒才是最毁肝儿的！抽烟不伤肝，顶多是对肺不好。”马成功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气包一样，有苦说不出。

“你还知道抽烟对肺不好啊，那肺癌也很可怕啊！你知道原来跟我一个单位的那个刘树彬，就是你小时候我们单位组织去北戴河那次你非跟人家学打麻将那个，你还偷偷管人家叫胖刘叔呢，他就是每天抽三包烟，结果六年前就肺癌走了，走的时候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当妈的每天都可以想到无数可以用来教育自己孩子的反面案例。

“哎呦，我的妈呀，您吓死我了，一会儿肝癌，一会儿肺癌的，胖刘叔那是一天抽三包，我这一天也就最多抽一包，多数时候是三天一包。”刚刚还想着无论母亲再说什么自己也不会反驳的马成功还是忍不住解释了起来。

“我看你这些日子就是闲的，要是你像原来那样找个好地方去上班就不会抽那么多烟了，也不会天天熬夜，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我就说今天咱们一早7点走就不会这么堵车了！”马成功母亲越说越理直气壮。

马成功有些欲哭无泪，他夜里完成最后一单活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回家简单洗漱倒头就睡，然后5点不到就又开始了早晨送机的任务，“那您身边有所谓的好工作么？”他只能无可奈何地顺着母亲的话说，同时也想着也许母亲想不出什么好建议会就此闭嘴。

“我和咱们三单元那个王淑芬跳广场舞的时候听说她女儿在工商银行当上副行长了，就是东单那边一个支行，到时不行我托托她，反正你以前也在银行，应该去当个职员没问题。”马成功的母亲在后座上说得一板一眼，就好像她掌管着那家支行的人事大权一般。

马成功冷笑了一下，通过头上的反光镜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没说话，心想“让我去营业厅？我一个海归硕士，在渣打都是部门高级经理了，去当个支行营业厅的职员？就算让我去当个什么大客户经理都不如我原来的职位体面啊！况且现在是此一时彼一时，可不像以前那么好忽悠人了，这两年做生意的人都不容易，以前那种随便做个项目、包个工程大赚几千万的时代过去了，大家手头现金流都不宽裕，投资失败的失败，被割韭菜的割韭菜。更何况这年头营业厅里都空荡荡的，支行这种地方不裁员就不错了，哪里可以说招人就能给职位？我自己问的圈内人还少么？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分额外的机会。”

“还有，我看我们摄影团的老许，他儿子刚毕业去做那种老年人养生旅居，听说前景挺好的，还给我推荐了方案，我和你爸想着今年去云贵玩一个月就可以用这个方式。要不介绍你去看看，我想着你以前也干销售，虽然辛苦，但嘴还算灵，应该也能讨老人们喜欢。”马成功的母亲似乎越说越有想法，一时间竟滔滔不绝起来。

马成功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冲着挡风玻璃外撇了撇嘴，心里暗骂，“最见不得这种忽悠老年人的了，以前就有那种充值闲时度假计划的项目，还发展成为了一种让老人投资的手段，然后果不其然，都是割韭菜，现在换个马甲继续骗？就算这次是真的什么养老度假，但我也不喜欢啊，卖什么不好，不行我卖保险去也算是个金融人士呢。”

“对了，你以前不是也做过CFO么？我上个月跟我中学同学聚会说起来你这个可是吃香呢，财务到哪都需要，而且越老越值钱，你看看能不能去帮人记个账什么的，我其中一个同学就是退休后一直帮别的公司做财务，而且还不止帮一家公司记账，一个月也能赚5000多呢！有一点儿是点儿，总比你坐吃山空强啊！”马成功的母亲真是越来越起劲儿，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担心忧虑变得眉飞色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