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米做成熟饭(1 / 1)

蕞英一觉醒来后,有一双温如棉絮的胳膊缠绕在他的脖颈上。扭头看时,发现翠鸾正脸色红润,喘声细细地躺在他的胸前。此时,他一下子明白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不仅感到羞愧难当了。他把翠鸾白如丛根的臂膀移开,准备起床了。刚坐起,翠鸾也醒了,睡眼惺忪地望了蕞英一眼,由起初的无意最后变得犀利和惊异了。随后,她像明白什么事一样,赶紧坐起揪起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瞬间满面绯红,羞于见人一般低着头。翠鸾一拉被子,正好把蕞英身上的被子拉扯掉,而蕞英则赶紧扭过身去。翠鸾却面带羞涩地说:“俺们做了什么?俺们以后怎么见人呢?”说着眼泪便簌簌而下。蕞英安慰道:“别那么自责,俺想可能是他们故意在碗里下了药了,要不俺们也不会……。”说这里,他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接下来,蕞英穿好了衣服,正好这一天司马先生开始了七七四十九日后最后一天的法事。只听到司马先生在院内吩咐道:“为了固守冲阴之阳,你们把这些符咒统统都给俺贴到院落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上。”不久有人搬了梯子来到窗户附近,而后爬了上去,片刻之后又从上面下来。蕞英则不好意思开门了,他感到无脸见人了,想等人走之后再开门也不迟。可是就在他为出门而犹豫,踌躇不决时。翠鸾却催促到:“你快走呀。”

就在这时,院落里传来了刘四的声音,朝屋里小声说:“少爷,少奶奶,你们起来了,起来就出来吃饭吧。有些事情你们不用自寻烦恼,千错万错都是俺刘四一手造成的。”屋内他们两人听后,不由屏住呼吸,神色紧张了起来。此时他们才明白原来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他们合计好的。无奈之际,蕞英脸色凝重地开了门,迎面但见刘四跪在门口。蕞英想到自己一世清白,以后没脸见人了。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一脚踹翻了年逾不惑的刘四。张戴诚和张太太闻讯后,赶忙出来阻止。刘妈也泪流满面地出来去扶自己的老伴。而刘四没有起来,反而抱着戴诚的腿哭泣到:“老爷啊,老爷,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可是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啊,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一天天走向没落吧?”说完后,刘四像内心受了委屈似的号啕大哭。说罢,全家老少都满眼含泪,纷纷解劝。而刘四自知做了对不起蕞英的事,死活就是不起。戴诚朝蕞英说:“蕞英,你干爹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个家,近一个月来,你看他跑东跑西的。无奈之际,他才出此下策这样做的……他也是老糊涂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蕞英思前想后,感到刘四也的确出于一片好心,对于这件事情,自己是无所谓的,可以原谅他,但是对于翠鸾来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以后怎么做人呢?他粗着脖子强忍着怒气说:“你起来吧!干爹,只要翠鸾能原谅你,俺就原谅你,俺是无所谓的。”刘四听到这里,才止住了哭声。说罢蕞英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张太太和小红刘妈等人便在门外唤起来了翠鸾,可是众人千呼万唤,始终没有应声,张太太感到情况不妙了,害怕翠鸾因为一时想不开会自寻短见。小红众人越发在门外喊的声嘶力竭,而刘四用力把门推开。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原来翠鸾早已穿戴整齐,站在当地。这时候众人见翠鸾安然无恙,不仅松了一口气。翠鸾这时亦是满眼含泪,刘四见后便赶紧给翠鸾跪下,哭泣着说:“少奶奶,俺不是人,你要打要骂,听你使唤,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俺这张老脸该打呀。”话还没有说完,翠鸾便擦干了泪水,把刘四扶了起来,说:“这事谁也怪不得。”说完后就回房里去了。一连两三天,翠鸾和蕞英闷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是由刘四夫妇伺候着。蕞英和翠鸾只有在上厕所时才会出门来,有时两人偶然相遇,脸色绯红,但是天长日久便也习以为常了。

一月之后,天冷的有点异常,树木像被剥光了衣服的少女一样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着,几只饥雀在房檐前来回飞窜寻找这食物。不时呜呜的冷风会从拐弯抹角的墙壁传出来,像人哭诉般的。早起,刘四夫妇为了给家里人预备早餐,天未亮就开始烧水做饭了。星光微茫中,刘妈听到翠鸾在房间大声呕吐起来,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询问到:“少奶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呀,要不俺给做点热汤喝喝?”只听翠鸾在屋内说:“没事,俺只是感到胃反,可能是着凉了,暖暖就好了。”天亮后,吃饭的时候,迟迟不见翠鸾的到来,张夫人便带着小红来房中看视。发现她依旧躺在炕上没有起床,并且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俺近来胃一直不舒服。”张夫人发现屋地中间果然有呕吐的痕迹,她摸了一下翠鸾的额头,并不发烫。便请小红去请郎中诊治了。等郎中来了以后,察言观色一番,而后把脉,之后说:“恭喜张夫人,少奶奶有喜了。”说完后,众人脸色一时沉了下来。郎中由于有所耳闻没有多问,开了几副温补的药后,便起身离开了。翠鸾和张太太听了郎中的话后早已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等张太太把这件事情告诉戴诚时,戴诚听后未免长吁短叹起来。说:“赶紧把刘管家叫来,看这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才好?”刘四听后,不仅没有愁云满面,反而感到有点如愿以偿,说:“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那还不如将计就计。老三多年未归,估计是回不来了。只留下翠鸾母子那和受活寡没有任何区别。而蕞英眼下又找不到媒人去说,俺看,俺们何必舍近求远呢?更何况翠鸾已有身孕,这不是明摆着天公作美吗?”张太太一听,心头骤然一喜,刚才还令他们感到这是一件忧愁无比的坏事,可是经过刘四这一点拨又变成了一件令他们欢天喜地的好事了。显然,张夫人感到,如果两人真的结婚了,那时即使生下孩子,也是名正言顺的,那么这个家又完整了。而不像现在这样各自为战,七零八散,倒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而这时候戴诚则有点面色难堪了,说:“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背二鞍,如今这家风竟然落了。”说完后,不仅落起泪来。

“那是什么规矩呀?俺就不同意那样说。人活着就是为自己做打算了,不是为这规为那矩活着的。”张夫人说。

“对,老爷应该宽慰才是,因为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你没见那年轻人吗?辫子都剪了。说什么要搞什么新文化运动,据说在BJ一片地方,他们还打倒孔家店呢?人们都说那是封建思想,那是毒害人的。所以,这世道是变化的,老爷应该宽慰才是。”刘四宽慰到。

“是吗?俺也听说一些。只是感觉这世道变化得太快了,你们看着办吧,只要孩子们同意,俺老了也没有什么用了。俺守护了张家庄一辈子,临老了,到底还是给土匪以可乘之机了。所以俺怀疑,既然今天他们能来,安然无恙地走了,将来俺们张家庄肯定还有大灾大祸呀?你们看着办吧,只要孩子们同意,俺有什么意见呀?”戴诚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

“你这张破嘴,不说话,难道家里人还当你是哑巴了。”张夫人脸带愠色地说。

可是等到究竟该怎样撮合这件事情,以及派谁去说,他们却感到为难了。如果万一翠鸾和蕞英之中有一个誓死不同意呢?再说就是两人愿意,以后怎么对外人说呢?当刘四看到张太太这一副狐疑的神色后,安慰到:“太太,别着急,这事俺早就算计好了,反正一切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俺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总之两人商议了半天,最终还是按照刘四的想法行事。而戴诚则装聋作哑的躺在炕上睡觉了,虽说表面糊涂,但是心里清楚。

刘四回去后,便和妻子刘妈尽力张罗这件事。他先派妻子去说服翠鸾,就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老三既然十几年都未曾回来,想必一定不在人世了。因此她先断了翠鸾的念想,而后再从‘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这个角度说服她嫁给蕞英。刘四媳妇起初感到这事难以下口,可是没想到走进翠鸾屋里后,三两言语后,翠鸾便点头答应了,这让刘妈心头顿时乐开了花。

其实这翠鸾正当二十几岁的年龄,身体发福,精力旺盛。虽说多年来,她独自一人苦熬着,表面上生活的冷若冰霜,内心里却火热有加。这十几年来,每当她见到蕞英和采风同处一室的时候,自己更是按捺不住心头寂寞之情。晚上深夜时分,往往会独自一人横陈卧帐,脱光衣服,独自行乐起来。她自从享受了那天晚上和蕞英颠鸾倒凤的快活后,她内心里欲望的闸门像被完全打开了一般。每天晚上她很少梦见老三了,反而总梦见蕞英来和她约会并且颠鸾倒凤,有时候梦到得意处未免呻吟不已。等醒来后,发现身体下部的地方早已濡湿一片。如今有人来撮合她,无论老三是死是活,为了给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满足自己的欲念,她感到她对不住老三了。虽说人们说做蕞英的媳妇会导致女鬼的报复,如今她感到与其冒着被女鬼折磨报复的危险,也比自己总过这种连鬼的日子都不如的生活好多了,因此她下定决心要嫁给蕞英了。

蕞英自从媳妇死后,一度心灰意冷。但是每当看到翠鸾那苗条的身子从自己身边走过时,也未免感到心动。吃饭时,他无意间觑到翠鸾那丰满高挺且震颤的胸脯,总之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痛苦。当那天晚上他和翠鸾真正尽情交欢的时候,可以说他真正的品尝到女人身上所散发出的令人欲死欲仙的滋味了。在他的印象中,他感到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翠鸾比采风更能容纳他的一切,因为他从对方那柔软的身体和炽热的身体内部感受到了这份情感的差异。

刘四夫妇不费吹灰之力,便说成了一门亲事,自然深得张夫人的赏识。他们便选定了良辰吉日,举行了结婚盛宴,不过婚礼的规模并不大,也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只是在门口燃放了几把鞭炮,给他们重新做了一套嫁衣而已。就这样事情传出去后,村里人都认为这世道真的坏了,尤其是村中封建遗老们,就认为这有悖人伦三纲五常。街头巷尾的开始议论了,有人说,蕞英和翠鸾两个人其实早就好上了,要不然张采风也不会上吊自杀,肯定是受不了这份窝囊气,所以才死的。也有人担心地说,如果将来生了孩子,真不知道是该叫什么?还有人担心,晚上他们怎么能做得那种事情,想想还恶心呢?然而时间一长,他们发现这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他们不过同他们一样生活而已,同样遵循着吃喝拉撒生老病死的生命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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