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 2)

她甚至想起,刚刚进府的那一日,宁翘恭谨安分却遮掩不住光芒的样子,她心里的不甘在深处盘旋,她比不过宁氏,这是显而易见的。

去年就比不过。今年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就是拍马也跟不上了。

主子爷抬举宁氏,宁氏俨然成了亲王福晋郡王福晋都看在眼里的人,她算什么?

虽然被福晋带着,虽然跟着宁氏混,上上下下的操持这府上的庆功宴,看似人人都能说上两句话,可这是风光吗?哪有宁氏风光呢?

她也是出身镶白旗的,可礼王福晋搭理她吗?人人都把她当奴才看,当奴才使唤,这庆功宴上,没有不得宠的侍妾的位置。这不是福晋的抬举,是福晋的羞辱。

而都这么久了,宁氏做过什么?她的消息递过去,她的日子有改变吗?主子爷那里还是没有看见她的。

甚至连养云斋那边都没有什么变化。

李氏还要忙,哪能在这里久待呢?

吩咐她身边的慧文:“你瞧着宁侍妾一会儿闲下来,就来叫我,我还有话要同宁侍妾说呢。”

慧文本不是李氏带进来的侍女,可这么一年在身边伺候着,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贴身伺候李氏的都和李氏有了很深厚的主仆感情。

听见李氏这样说,慧文一下子就懂了:“姑娘还打算跟宁侍妾说家里送来的消息么?”

李氏淡淡道:“不说怎么办?我又见不到主子爷。只有让她对我的消息感兴趣,感受到了我的诚意,有了在主子爷跟前说的机会,我才有出头的机会。”

“你以为阿玛是随便就把消息送来的么?阿玛的意思,也是要我出头的。不能在这府里沉寂下去。不然的话,他便直接把消息送到主子爷跟前去了,何须要我来说呢?”

慧文道:“可奴才觉着,宁侍妾不像是肯提携姑娘的人。她性子霸道跋扈,可从没有见她把主子爷往外推过呢。姑娘若白白给了消息,到头来和姑娘想的不一样,倒是为宁侍妾铺路了,那姑娘自己要怎么办呢?”

“奴才想着,不若家里自己同主子爷说明,平定事端后,若主子爷念及佐领大人的功劳,自然也会惠及姑娘的呀。”

李氏垂眸:“阿玛那里许是受我连累,在主子爷跟前不甚有体面了。我本来想细问问,可阿玛那边不好与我细说,消息也不能通的太过频繁,只晓得如今宁家更得用的。阿玛不想太过锋芒毕露,所以要先走我这里。”

父女俩信上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李氏想,慧文的话也不无道理。但终归还是要她在府里有体面些,在主子爷面前能露脸,哪怕是不得宠呢,也能叫主子爷记着李家的。

她总要先试一试的。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家里想办法了。

只是,宁侍妾也不知能不能有孩子。礼王福晋给的生子秘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有一点,李氏知道,在宁氏有孩子之前,主子爷是绝不会让她先生下孩子的。

宁翘和人说笑一回,戏没听上几句,全都应酬去了。

这些人说话绵里藏针,试探交锋无所不有,宁翘凝神应对,五月的天竟出了些汗,便到正院预备给人更衣的隔间里去更衣。

今日里头的内衫预备了好几件,就是怕有个什么不凑巧可以及时换掉的。

宁翘更衣后,也没有立刻就进去,打算先在这边的小花厅坐一会儿透透气。

没一会儿,烟清就悄声同她说,李氏来了。

宁翘含笑道:“姐姐如今是忙人了,这一院子的人都有赖姐姐照顾,怎么姐姐反倒来我这里了?”

李氏笑着过来坐下:“妹妹是有福气的人,我啊,难得有了一点空闲,想着也是许久没有和妹妹说说话了。就趁着福晋夫人们看戏的时候过来。妹妹可不要揭我的短呢。”

宁翘送了茶到李氏手中:“我也是偷闲。就和姐姐一块儿吧,要短就一起短好了。”

瞧着宁翘俏皮的笑容,李氏想,要不说主子爷疼她呢,各位福晋夫人们喜欢她呢,这位是真的嘴甜。

明明事事都是那样顶骨不认输的性子,偏偏和她相处又不会觉得难受,如果友好相处的话,真的很难对宁氏产生恶感。

李氏当然不能直接问,就慢慢的先说了几句今儿戏上的闲话,之后才将话题转到她收到的消息上头。

“不瞒妹妹,这会儿避着人过来,也是想和妹妹说说事情,”

外头有李氏的人守着,这会儿又正是小戏热闹的时候,福晋夫人们都看得入迷,是不会过来的。

而且这回的小戏还是特意请过来的,福晋夫人们是舍不得错过一点的。

福晋定了两个更衣的地方,这边的花厅小,地方也远些,本来愿意过来的人就会少,她们在这里说话,里外都守着人,也不会被人听见的。

李氏道,“我家里又送来了消息,说察哈尔庶福晋那边已经已经搜罗了一批人,好些人私底下已经答应了。”

宁翘问道:“答应了?答应什么了?”

李氏道:“这个就不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怕也是问不出来的。只是她们极不寻常,总觉得纠集在一起像是要出事似的。”

“当初林丹汗死后,福晋们带着部族的人都归降了,好些人都已经编入了满八旗中,还有些编入了蒙八旗之中,剩下的都散在外头,还是察哈尔部族中的人。只是与咱们大清姻亲来往,更为密切些了。”

“察哈尔亲王可到现在都没有进京来朝觐过皇上呢。哪怕是咱们得二公主嫁过去,那位亲王也从没来过盛京。这心思,明眼人瞧着谁能不知道呢?”

这个宁翘倒是知道的。

察哈尔亲王额哲,是察哈尔庶福晋的亲哥哥。

这位说是性子软弱,但在宁翘看来,性子也还是挺硬的。

他手上的传国玉玺,当初是在多尔衮的劝说下才拿出来的,照这么说,那就是林丹汗的最后势力都归降了大清的。

偏偏这个人闹别扭,哪怕娶了公主也不朝觐。

还是因为这里头的关系,大约也是仗着公主是皇后亲生的,这位驸马任性肆意,偏偏就是不来。

几年后额哲死了。额哲只有一个小女儿,这察哈尔亲王的爵位就给了他弟弟阿布鼐。

这阿布鼐还不是亲弟弟,还是懿靖大贵妃也就是麟趾宫贵妃和林丹汗的遗腹子。

然后皇后所生的温庄公主,又按照习俗嫁给了阿布鼐。

他照旧不朝觐,还心有异志,暗中谋划以至于被监禁,最后儿子还真的跟人谋反,然后察哈尔就彻底的覆灭了。

照这么看,这位察哈尔的郡主,大约也是和她亲哥哥,异母弟弟的心思一样吧。

哪怕是有了姻亲关系,还是将皇太极视作仇人,随时随地想着反水。

宁翘笑道:“姐姐的意思,是他们心思有异。”

“指定有异常的。”李氏道,“我阿玛那边想来探知不到更多的消息了。况且那边的消息也不好调查。但只是这些,怕是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宁翘道:“上回,姐姐就盯着察哈尔庶福晋了。是被她私底下的动作吸引注意,也是怕她有什么不利。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大的动作。”

“这不是咱们内宅中的人可以涉手的。既然姐姐的阿玛已经查到了这些事,应该禀明主子爷,由主子爷定夺的。主子爷能做的事情更多,想来查也会比咱们方便许多。”

李氏苦笑道:“我的境况,妹妹最是知道的。我如今哪里还能见到主子爷呢?”

宁翘心说,你见不到,你阿玛能见到啊。

一个旗拢共也就是二十五个佐领。

当然了,佐领是入关之后的说法。

入关前,佐领就是牛录额真。到了皇太极这会儿,一个牛录有两百个人。

五个牛录为一个甲喇。即甲喇额真,也就是后来的参领。

而五个甲喇就为一个固山。固山额真也就是都统。而梅勒章京就是副都统。

每个旗都会有二十五个佐领。这佐领分为世袭佐领和公中佐领。

公中佐领就是公推选举的。像宁翘的阿玛,就是早些年公推选出来的。

而李氏的阿玛就是世袭佐领。就是家中传袭而来的。两者无分高下,但既然人都聚在一起,就总是有些势力划分的。

这李什绪在镶白旗也经营这么多年了,根基也是不浅的,宁翘可不相信李什绪没法子见到多尔衮,还非要李氏在府里费心经营传话。

一个旗二十五个佐领,必然都是多尔衮的心腹,心腹有事,多尔衮还能不见?

宁翘能理解李氏盯着察哈尔庶福晋的初衷。

府里进了地位高些的人,又是有了身孕的,多尔衮暗示李氏站在她这一边,察哈尔庶福晋也不与宁翘交好,自然而然被当做需要注意的人。或许李氏还注意了其他人。

但这其中,显然是察哈尔庶福晋的动作最大。

所以第一回李氏来与宁翘说了,宁翘也记在心里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