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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玛禄没有被他的喜怒无常吓到,她早已习惯伴君如伴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虎所伤。
她只是握紧了康熙的手,温和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
康熙拉着乌玛禄离去。
台上戏曲还在唱,咿咿呀呀的。
康熙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乌玛禄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身后宫人跟了一堆。
琉璃上前扶着乌玛禄。
乌玛禄垂目走了几步,快步上前,牵住了康熙的手,康熙挥手,没能甩开。
康熙慢慢的回握住乌玛禄的手,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回首吩咐梁九功:“准备轿銮。”
梁九功很快下去办了。
康熙不曾松开她的手,只是一味沉默着。
乌玛禄垂首将自己手上的护甲摘了。
康熙同乌玛禄回了永和宫,留宿一夜。
乌玛禄第二日才让琉璃去把高太医叫来。
她脚上生了水泡。
高太医为她挑破后,又上了药膏,用干净的布裹好,叮嘱她这几日不要下地,不要碰水。
琉璃自是知道的,可她还是心疼自家主子。
乌玛禄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有个生病的么,赶上高太医来,叫他再去瞧瞧。”
琉璃垂首,轻声道:“她昨夜去了。”
“因皇上在,不便打扰主子。奴才便叫赵公公他们收拾了。”
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
乌玛禄也说不出什么来。
琉璃知道她介意,便同她细说:“宫里会通知她家人来领的。若她家人不来,才会把她葬在郊外。”
她转着话儿:“主子受了伤,奴才叫小厨房做清淡些。”
乌玛禄点头,让她去了。
康熙忙于政务,并不常入后宫,偶尔夜宿翊坤宫,翻牌子也自是点着年轻貌美的新进妃嫔,不过倒没什么封赏。
同以前比起来,倒也会偶尔留宿永和宫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处走。
永和宫里,如今只有琉璃、喜姐在,尹双儿和嬷嬷们一同照顾孩子,雅利奇在屋外行走。
余下的,一个亡了,一个已经过了明路,年末出宫。
琉璃替乌玛禄去送的。
老八回去看魏见月前,同胤禛来了乌玛禄这儿一趟,乌玛禄给他打包了个糕点,又送了个金麒麟给他。
老八不好意思收。
乌玛禄笑道:“你和老四关系好,以后要替我照顾十四,你还是她的孩子,怎么就收不得了。”
乌玛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即便不是,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乐意给你,收下吧。”
胤禩收下了。
胤禛笑道:“我和老八说好了,以后要住一块儿。比邻而居。”
乌玛禄笑道:“好啊,左边老八,右边十四。”
胤禩只是笑着。
胤禛道:“我同他说好了,他到时候的宅子,我替他盖个他喜欢的。”
“行。”乌玛禄应下了,她道,“你下午要陪他去他额娘哪儿?”
胤禛点头。
乌玛禄笑道:“那你们先陪弟弟妹妹们玩儿会儿,用了晚膳再去。”
胤禩看着胤禛,胤禛应下了。
两人一同出去,去偏殿了。
乌玛禄问琉璃:“老四这孩子去魏贵人那里,有什么合适的让他带上。”
“不若送些茶叶,书画去。”琉璃为她考量,“这样别人也挑不出错来。”
“也好。”
琉璃退下去办了。
几人用了晚膳后,琉璃将备好的东西交给胤禛身边的宫人。
胤禛和胤禩行礼告退。
延禧宫。
魏见月抄了几个字就停下来,发了会儿呆,问她:“老八怎么还没回来。”
她颇为焦急的往外看。
桂姐道:“小主子遣人来,说是他和四阿哥先去德主子那里,晚些再来。”
魏见月应了一声,又摇头嗔道:“这孩子,也不知先来我这儿,我也好给他备些东西,哪有空着手去的。”
时年累月,魏见月当年的胆怯木讷在时光沉淀下,成了内敛柔和,像一块儿莹润的玉石,不刺眼,却有融融的光。
她比十八九岁的自己,更加美丽。
桂姐跟她多年,为人也多了几分圆润,闻言笑道:“小主子和四阿哥关系好,也没少去德主子那儿,哪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了。”
魏见月微微摇头:“你不懂。”
桂姐笑笑,并不说话。
魏见月催她:“东西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
“老四爱吃的呢?”
“也都备好了。”桂姐安抚她,“您啊,放心好了,奴才瞧了好几趟,都周到着呢。”
“给老四的礼?”
“也备好了。”
魏见月这才点头,继续抄经。
胤禛和胤禩二人到了后,自也是受到了魏见月的妥帖招待。
这院子里,本就给胤禩备的有房间,他两同出同入惯了,即便新铺了床,两人还是不去,抵足而眠。
夜里,小哥两说着话。
胤禩嘀咕道:“四哥,你宅子要修好了,我就不给你修了。等以后,我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给你买画,买书,买许许多多的书,让你自个儿看。”
胤禛性喜读书,与旁人的读书还不是同一个缘由,他就是单纯的喜欢看书,看书这件事让他感到快乐。
胤禩不理解。
即便胤禛在很久之前给他解释过:“每一本书背后都有个写书人,我虽没见过他们,但也神交许久。”
有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然而行万里路,见的是山水,开阔的是心胸。
可若真是读书读进去了,那书中又何尝没有山水天地呢?
书中有黄金屋,有颜如玉,有千盅粟,怎么就不许书中有广阔天地,有大江南北,有整个世界。
然而他解释了,胤禩也依旧不理解。
对胤禩来说,他读书是因为他的兄弟们都要读书,他的皇父钟爱读书好的人。
他如果想要让皇父看到自己,他只有事事都比兄弟们做得更好。
好到,皇父不论是做什么,都能想到他。
他虽然年纪还小,道理可不小。
即便德妈妈劝过他,他也始终知道,他不像其他兄弟拥有地位尊崇的额娘,母家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助力。
他得靠自己。
他如果不争不抢,他就什么都没有,他的皇父也不会记起有他这么个孩子。
他的皇父,孩子太多太多了。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所以,他得去争,去抢,去一步一步往上走,他得花费比他兄弟们更大的气力。
只有这样,他的额娘才能过上好日子,他的母家才会有荣耀。
他得靠自己。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着。
他不能像他的兄弟们一样任性,四哥可以爱读书就只读书,他不可以。
太子没有生母,却可凭皇父宠爱,恣意妄为,他不可以。
他侧过身,抱着被子。
胤禛听到他呼吸声不太对,迟疑了一下,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魏见月寝宫,桂姐拿着几张地契过来。
桂姐道:“奴才下去入库,发现了夹在里间的地契。”
魏见月接过,沉默了会儿:“德姐姐向来顾全他人脸面。”
她嘱咐桂姐:“你收好,等胤禩大婚后,搬出去立府时,再给他。”
她有些忧心:“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你记着点儿。”
桂姐忙道:“主子这说得哪儿的话。”
魏见月想了想:“你将我最好的那对镯子找出来,到时候让老四带回去。”
“是。”桂姐应下了,但又忧心道,“主子不担心惠主子么……”
魏见月轻轻的笑着,像幽冷的月光:“怕什么呢?”
桂姐没听懂,但她还是下去了。
魏见月慢悠悠的笑着,带着点点的冷意。
如果不是她发现当年太子天花事件与惠妃有关,恐怕,她的确会担心。
可现在,她知道只要惠妃一日没有放弃让大阿哥胤禔为帝的想法,她一日就是安全的。
那心心念念着大阿哥的惠妃,为了让胤禔登基,怎么不得给他找几个助力。
她垂下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她不愿意卷入后宫中的争斗,只愿自己的儿子能够喜乐平安。
她是个不大出彩的妃嫔,她儿子因为聪颖,能够得到皇上几分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