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9(1 / 2)

深夜里,那一大群人的脚步声响在这原本安静的宫中长廊上。

“究竟怎么回事?”门图荷太普一边疾步行走一边问着御医。

“是……这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一年来琉拉的病情都是在控制之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儿个夜里便一直发烧,从七孔里流出血来……”御医已经不敢再大声地告诉这位神色紧绷的王有关于琉拉的病情。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门图荷太普狂吼着,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们这些庸医全送上死刑台!”

“王兄,您先不要急,看看情况再说。”一边陪在他身边的索伊尔如此地安慰他。

为什么?

为什么?

门图荷太普一直不断地问着自己。

难道琉拉是因为要离开他了,所以他方才才会做了这样的一个怪梦?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活下去!我要让他活下去……”门图荷太普叫着,他快步地打开了大门,看到了琉拉……

只见照顾琉拉的侍女都在哭泣,而洁白的床铺上早已流满心爱少年的鲜血。

门图荷太普觉得这世界都已崩坏毁去。

“陛下……”劳米紧紧扶着这位心碎的君王。

门图荷太普推开了劳米的手,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具还有温热的身体。

“琉拉……”他轻唤着。

而这身体的主人却不再回应他。

“不会的!不会的!”门图荷太普像是发疯似的将心爱的人给抱了起来,众人都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一跳。

他带着他,往门外奔去。

“陛下!陛下!您要去哪里啊……”

他不管身后有多少人正企图拦着他,门图荷太普只是紧紧地抱着心爱的少年直奔马厩,他将琉拉安置在马上,自己也跳上了马背,用力一蹬马腹,让马载着这个失魂的君王奔向宫外。

今晚的天空上,挂着一颗饱满的月娘,围在她身边,还有数不清的点点繁星;月与星的光芒照亮着整个街道,还有城外的黄沙。

门图荷太普紧抱着琉拉,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奔去。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使劲儿地抱着琉拉。

很快地,那穆特女神神殿便在眼前。

他抱着少年的身体下了马,一步一步地走进这华丽的神殿——这一座已经在琉拉昏迷不醒时完工的神殿,是门图荷太普每日祈祷的地方。

“我们到了,琉拉。”他唤着像是睡着般的少年。“我马上就让你在这儿洗干净你身上的血迹。”门图荷太普对着琉拉笑着。“然后,我要在穆特女神的面前立誓娶你,娶身为男子的你。”

门图荷太普在圣湖前,把琉拉平放在通往圣湖的阶梯上。

琉拉的衣裳和头发马上就被从阶梯上溢出的湖水给浸湿了,他脸上沾了一大片方才七孔流出的血渍,门图荷太普用圣湖的水帮他把脸清洗了一番。

恢复原来美丽面容的琉拉,仍安静地睡在阶梯上。

“战争女神!你听到我的呼唤吗?你听到了这世上最悲恸的哀号了吗?”门图荷太普向天空大叫着。“你最忠诚的子民,失去了这天地间唯一的真爱!他的悲伤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血流亦随着心爱的人逝去而凝固!”

“我在你这儿得到了我想要的,也获得很多你对我的恩泽,可我现在全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门图荷太普嘶吼着,那夜晚的风竟突然刮得诡异特大。

“只要你还给我琉拉!我这一辈子的妻子!我活下去的原动力!”

风在门图荷太普讲完这些话之后,猛烈地吹起阵阵黄沙,那不知哪来的乌云遮住了星月的光辉,那大地被沙暴给罩上了一片黄色。

“琉拉!”门图荷太普抱紧着琉拉,这场沙暴来得突然而猛烈,仿佛会让人窒息而死,空气中只剩沙粒,没有氧气。他抱着琉拉,猛吸最后一口气,潜下圣湖里。

门图荷太普在湖底抱紧着琉拉的身体,直到他没有了意识为止。

☆☆☆

黑暗中,只见一道曙光。

他听到好多人的叫声,唤着他的名字。

一间豪华的房间内,许多身着埃及军服的男子,正焦急地看着刚醒的他;琉拉那双原本就乌亮的眼眸,此时更是张大眼睛看着这些彪形大汉。

“醒来了!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此时在众多士兵的欢呼声中,有个看起来像是头儿的男人从人群中穿了过来,紧紧握住床上刚清醒的美丽人儿冰冷的手。

“琉拉……琉拉,你还记得我吗?”满是胡子的大汉眼中净是焦虑。

只见那头上缠着层层纱布的清秀少年,用他那双水般朦胧的眼眸,仔细地详端眼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话:“我知道……你是劳米。”

那些正在欢呼的军人们,听到床上的琉拉说出这几句话,更是像发了狂似的大叫大笑着。

“太好了!太好了!他记起我们来了!”

劳米在这突如其来的狂贺中,向仍苍白着脸的琉拉说:“你已经昏迷一年多了,陛下每天都到穆特女神的神殿祈祷你能早日清醒……”

穆特女神……

他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

他也知道,即使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那人依旧在等他。

他更知道,即使千人反对、万人阻挠,他还是只要他。

但琉拉不能。

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理由不能长相厮守。

所以,他逃了……

他不愿意做一个千古罪人。

只因为,他心系之人,是结束多年内乱战国的高贵君王、是一个底比斯出身的贵族、是所有人民所敬爱的法老。

所以,当贺特瑟的剑刺中的人是他的时候,他好高兴。

因为他终于有一个借口可以逃脱这段感情了。

他可以因为这样舍身护主,落得一个忠心报国的名义而死;当吉纳莎说门图荷太普伤了贺特瑟的时候,他就想到,必定是跟库里总督有关……他记得那夜库里倒下的时候,口里不断喃着的就是这个名字。

一命还一命,琉拉遵循着冤有头、债有主的规则,他决心要这样死去,所以他在伤重之时,狠心地推开那双他依恋的大手,跌落轿外。

之后,他只记得剧烈的疼痛,像火般从头蔓延烧到全身。

他看到了好多他以前执行任务时所杀的人……他们排成一队来向他索命,每个人都高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还有辛姆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他们被砍下来的头,对他哭喊着:琉拉!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我们才会死得那么惨……

琉拉跑着,他要摆脱那些可怕厉鬼的索命。他跑得好快,两只脚都起了水泡了,那些鬼还在他的身后追着、哭着。琉拉只好继续跑、不断地跑,他流着泪,心里好害怕。

怎么没人来救我?

快来人啊……

无人回应,无处可逃。

好不容易,不知过了多久,这四方寂静了下来。

琉拉回过头,没有追兵在后头了;他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往昔的舞衣,系着串串铃铛。

琉拉不由自主地跳起了舞,他这才想到,自己从未在门图荷太普前跳过舞。

“琉拉!”

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他转过身去,这光景令他一愣。

是琉拉心里所抹不掉的印子,门图荷太普二世。

他好高兴,同自己心爱的人跳着不成调子的舞,交换着数不清的吻。

可是过了不久,他又看到那些鬼魂来了!

他丢下了门图荷太普U把头埋进琉拉的肩上。“当贺特僧的人啊。

他又开始逃亡,最后筋疲力尽,倒地不起,而那些鬼魂便一拥而上,将他的身躯撕裂吃光。

琉拉觉得他的身体好痛,痛得无法言喻……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了一道曙光!

他回来了。

他终究还是无法抛下他最心爱的帝王离去。

他闭上了原本迷人的双眸,一连串曾失去的记忆似水、似风般向他袭来;那曾经如此甜蜜,相对亦是痛苦万分的往事……

☆☆☆

同一个时间,在底比斯辉煌光灿的宫殿里。

有一个为着自己心爱的人而焦急万分的男人,正坐在统一上下埃及的王位上。

“王兄……”索伊尔轻唤着自己的兄长。

为情所折磨的门图荷太普,他的脸上出现着一种几乎是行尸走肉的冰冷面孔。

他是这么地爱讼真摘采水果的模雅想到这样的一件事。

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无法忘记当贺特瑟一剑刺向琉拉的身躯时,落下轿的那个身影是如何地让他心疼。

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那名义下诡计多端的妻子,而是那个无法和他永生厮守的少年。

“刚刚传来消息,说琉拉已经醒了。”索伊尔告知这位年轻的王。“我已经请了御医再去看看。”

背对着弟弟的门图荷太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肩头震了一下。

“那些笨头笨脑的庸医!国库里的米虫!在真正需要他们效力的时候却一点也派不上用场!”门图荷太普发着唠叨。

索伊尔看得出来自己的兄长是高兴的……这个与他心灵契合的孪生兄弟,互相悉知对方的性情,是如此地容易地窃得对方的心事。

“昨晚我和劳米等卫兵,寻着你的踪迹,一路来到了穆特女神的神殿。”索伊尔提到了昨天晚上那场令人怵目惊心的回忆。“真是吓死我们了!那原本晴朗的月夜突然风云变色,猛烈地刮起一阵沙暴,而且是直袭神殿……”

他停了停,抚着胸口想着当时的情境。 “说也奇怪,那沙暴就只在神殿盘旋不去,过了好些时候,待我们冲进去,只见你抱着琉拉浮在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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