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9(2 / 2)

几天之后他就被雪梨的秘书克瑞姆从酒店里接到了郊外的庄园。

向山并不知道雪梨对于自己的决心到底了解多少?没有人拿走他的刀,但是他无法接触到枪。

农场式庄园里苹果树很多,但这里的土壤根本不适合种苹果树,产出来那些看起来就营养不良的苹果让人没一点食欲。向山拖着自己的腿强迫自己走动,很多的事,开始涌到脑子里,包括,一点点的悔意。

有点冲动吧?

凭着一股韧气而不顾一切去杀他了,也绝对有把握杀掉他,也不是不会思考只会动手的莽夫,只要能杀了他,雪梨绝对会选择活着的自己!可是,竟然失手。

闭起眼睛,依旧能听到巨大的声响:直升飞机在头顶上,那种浮躁的声音里,全神贯注的瞄准,让自己的脑子里充满了喧嚣和全身涌上来的血液,这些,都无法忘记那个男人给予的,在可卡因的袭击里,令身体碎掉的性。

想起来的时候,就感觉与那种毒品渗在血液里的触感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热的、让人喘息的、巨大的痛苦的!

——宛如一场麻醉迷乱之后的梦!睡的不是很安稳,半夜醒来之后就会打个电话回去日本,跟丽裳说话。总是用问技术问题开始,然后淡到天气,谈到美国的歌曲,杂杂拉拉的说很多。她细细的声音带着令人平静的贡感,心情就会渐渐的放松下来,然后渐渐意识朦胧,一种虽然有声响却异常宁静的懵然笼罩全身,没有挂掉电话就已睡去,那边轻轻的放下话筒的声音和之后的盲音,因为握着电话的手已松开而从来没有再次惊醒他。

电视的新闻报道指警方还在紧张的搜捕调查袭击事件的凶手,但其实替罪羊已经正在准备途中。雪梨了解当时的情况,那里面有一大牛以上的政客是雪梨的朋友,而尤其是当事人参议员阁下是不会说什么话的!那么高、那么吵又那么混乱,有几个人看清楚了飞机上人的脸呢?

雪梨是晚上来的,带着风尘疲惫,先听秘书报告向山的情况:他个性的硬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很久之前敢反抗雪梨的向山不知怎么,仿佛隔了许久又再度出现了。带着不驯的眼神.虽然平静但是绝对不屈服。看到这样的向山,雪梨总是母性大过想训斥他的冲动:因为只有雪梨知道向山弘义那曾经撞的头破血流的青春,那些桀傲和狂放,以骄傲的口吻谢绝邀请而要自己去开创一番天地的年少气盛,以及,那些时间根本无法痊愈的累累伤痕,仍旧在他的内部鲜血淋漓。

雪梨摸着向山的发,叹息着。这样的雪梨,知道他也知道过去的雪梨,让向山闭起了眼睛接受了她的意思和决定。雪梨的意见总是有前瞻性的,自己的冲动和自负有的时候是会坏事的!这是用过去的岁月曾经检验过的真理,如今,向山顺从她的意见,尽管带着不甘,但是,雪梨仅仅用一种怜爱他的叹息,就让刚硬的向山屈服,接受,顺从。

在动物的世界里,力量的大小可以带来发自内心的信服和崇拜。

归类的话,应该被称为「本能」吧?

在这样黑暗的现实社会里,向山信服的人是雪梨。

***

一天之后,雪梨站在了华盛顿特区被严密保护的麻卡帕因的病房里。

「托尼、托尼!」

她叹息着,从窗里可以看到深秋的特区的枫树林,风景秀丽的VIP病房,全天候的护理,这是事情发生以来,除了电话联系外麻卡帕因第一次见雪梨。她知道是「向山」了?麻卡帕因怀疑,但雪梨什么都没有说,她叹息着,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肩骨骨折,卡兹是肺部中弹,足有一周的时间才脱离危险。因为是关节部分受伤,麻卡帕因至今仍将胳膊高高吊起着,一动不动被困在床上,看起来好象在受刑。

但雪梨的眼睛在责备,深深的责备。

「你错了,托尼。」雪梨站起来走近他,带着冰冷的责怪的眼神,带着气怒的蓝色瞳仁里喷发着冷冷的火焰:

「如果你以为,你是参议员就可以肆意的对我的人做任何事的话,我告诉你:你错了!我可以扶你当参议员,我也可以一只手就把你毁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重复了两遍:HowDareYou?!

麻卡帕因垂下了头。

「我没有听一面之辞。是麦加利擅自动用了毒品给你是吧?你特意把卡兹支开,用了FBI的保镖而专门把卡兹离开,房间记录也很清楚。我现在只差当场拍下录影带让你出丑了!」雪梨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很冷,很正确。

麻卡帕因一句都不能反驳!

她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脚上的黑色皮靴踩在冰冷原木地板的响声异常清晰,一步一步,她的话一句一句,从来没有过的冰冷刺骨声音几乎震动了麻卡帕因的心脏。

「我很不明白,托尼,」她侧着斜瞪过来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麻卡帕因想起了冰川也许就充满了这样干净清浅却冷冽的晴蓝吧?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只碰过女人。为什么是阿义?告诉我为什么?」

麻卡帕因张了张口,声音没有发出,雪梨却只是要一句质问而并非他必须回答:「他是我的人,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想找人来玩玩,世界上多的是同性恋.人妖,妓女妓男!你买不起还是你找不到?!你为什么要碰阿义?!」

「追求刺激?!想惹他一下、惹我一下好玩是不是?!」

雪梨的脸冲到他面前来,她爆发的句句指责,麻卡帕因想张开口说不是!不是!

可是,「不是」什么?「是」什么?

雪梨深叹了一口气:「现在,阿义听他我的,保证不再追究。你现在马上道歉。」

盯着他的眼睛,雪梨看到一丝慌乱,但紧追而迫切的命令着:「现在、立刻、道歉:说你是一时恶作剧,说你错了。」

明白吗?

雪梨怒火的眼睛充满了强烈的暗示和要求,麻卡帕因点了点头,机械的。

啪——

雪梨按开自己的电话,拨了向山的号码,简短的用法语说了两句,就把电话递了过来。

他,就在电话的那一端……

麻卡帕因看着手里黑的小巧的电话。

中枪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很痛,很痛。你,也在痛吗?

弥漫开来的,肉体的疼痛里,我在想的,是你也受伤了、你不会被警察抓到吧、你在哪里?你的伤有人照料吗?当然,雪梨会照料你的。可是,你痛吗?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痛的时候叫出来,我知道,我看过,你会闭着眼睛和嘴巴让自己忍耐,是吗?当你疼痛的时候,在那个夜晚我可以紧紧地抱着你痛苦的身躯,将你搂抱在我的怀里,现在,不能抱着你了,以后永远,都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权利了……

我……爱你……

我爱你爱的丧失了理智了——你知不知道?

从胸口喷涌上来的那种无边无际的爱意,剧烈的已经快要将一切思维冲垮!

为什么爱?

为什么会爱?

男人爱上女人也许只为了一首钢琴曲,女人爱上男人也许只为了一个微笑……

——男人爱上男人呢?

为了他在黑夜里的奔驰,为了他脸上其实冷漠的微笑,为了他,用压抑痛苦来表明压抑自己的扭曲的性格与心!

向山,

我有告诉过你,

我爱你吗?

机械的,那端有个人的静静的呼吸声,麻卡帕因抬起头,在雪梨一个低声的「托尼!」的警告声中,开始机械地开口了:

对不起,我道歉,我一时恶作剧——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心情!真的,向山!我忘记了!那个夜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向山!如果我现在说——我要说!我要说!

「不!不是!向山、向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绝对不道歉!我不道歉!」

雪梨来不及反应,

麻卡帕因一口气喊了出来,

向山没有来得及挂了电话,

静静的空间里,三个人都静静地听着麻卡帕因的喘息。

大喊的声音依旧回荡:我不道歉!我爱你!

向山先挂掉电话,

雪梨一把夺过去麻卡帕因紧紧握着不放的只有盲音的电话。

麻卡帕因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已经流满了脸孔。

「托尼,托尼,你,是真心的吗?」

许久许久,雪梨这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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