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5(1 / 2)

话说颜小舟最近常常感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透不过气,压抑,就像一千条虫子在肺里和他争夺氧气,最后只能抢到万分之一那么微妙的一点,肺叶还未张开,就降级为二氧化碳,而后是空虚,毫无止境的空虚,就像整个世界变成真空,无论怎么叫唤,声波也不能传到任何人耳里。

听说小说里男女主角互通心曲之后,通常不是女的白血病就是男的车祸.反正非得生离死别一下考验和见证这段爱情。颜小舟估计了一下,自己是短命鬼的可能性为零,越宁看着很欠保护,韧性却比谁都要强,真要来个生死恋的前途太遥远,那么为什么这样气闷呢,这惶恐不安究竟从哪里来?

他抬了抬眼,看了看正在精神骚扰越宁的韩砚,又看看正在肢体骚扰越宁的高颖,一个郁闷差点毒气攻心。

该死的,早晚要你们死得很难看!心揪成一团,还要保持一副新近贵族好少年的模样,颜小舟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裂成两半,一半在这里气定神闲,另一半带着越宁的魂魄私奔,化成蝴蝶,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颜小舟,你在冒冷汗,是不是生病了?”叶祁关怀地问道。

他一怔,心念一转,“有点不舒服……”故作坚强状,声音不大,但正好是某人可以听到的范围,适当好处的瞟了一眼越宁的方向,为什么她连看都不抬头看一眼?

“要不要到医务室去看看?”

“不用了。”阳光少年忧郁起来是最惹人疼的,绝对比那故作颓废的街道青年还要可怜三分,轻叹了口气,那股莫名的窒息感又来了,骨头和皮肤都在叫嚣,想要被注视,尤其想被某人注视,靠,不是喜欢我嘛,就这种路人的态度,跟以前颜路在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心里不爽,反射性地扯出一丝笑容,非但没有安定人心,反而把极富有同情心的高颖大姐也勾引过来了。

☆☆☆

“颜小舟,你脸色真的有点不对,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事情还没做完。”低下头,他镇定地看着桌上有关K新地产的资料。不到两秒,有一只手伸出来把资料捡走了,“要你走就快滚。”

韩砚窃笑,没想到越宁还真不是普通的会欺负人。

颜小舟顿时气绝,愣在那里,目光茫然。

“越宁……”高颖有些看不过去了,“别这样……”

她叹了口气,嘴角一斜,站了起来,“我先带他走。”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她还不至于蠢到和民主作对。

好心地架起颜小舟的胳膊,顺便踩过他的脚,到走廊上马上就松开了。泄了口气,颜小舟差点想哭,好不容易得来的满足感瞬间消失,像从最高点跌入深谷,心里嗷嗷叫疼。据说有一种蝎子王,身上有七种毒,平时六种用来对付别人,最后一种毒太可怕,就连自己也控制不了,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毒死了。

颜小舟现在就有种被自己毒死的感觉,讨好地抱住越宁的脖子,“不敢再装病了,别不理我……”

越宁不语,心情沉重的样子,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讨厌别人碰你。”

“好吧,我承认我吃醋了,那些家伙凭什么跟你那么亲近,好不容易弄走一个颜路又跑来那么多讨厌的家伙,真想把他们给毙了!”

越宁不属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可不可以偶尔不要那么幼稚。心里一气,步子又急了一些。

“你到底怎么了?”颜小舟略微有点失耐心,从没见过越宁这样。越宁摸了摸微微发红的下巴,说:“牙疼。”

“哐当”一声,颜小舟想的上万条虐人法则肢解落地,“怎么不早告诉我?来,给我看看。”

越宁顺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嘴,很洁白很整洁的一排贝齿,两颗门牙小小的,精致得像是汉白玉做的小坠,左下的牙床上生出一截智齿,也是楚楚可怜地弱小,却撑得牙龈都发红发肿了。

颜小舟捧着她的脸,“都发炎了,你没有看医生么?几天了!”

“两三天了吧。”

“那这三天你都吃什么了?”

“麦片。”

颜小舟发誓他生气了,小时候婶婶叫他帮忙给颜路换尿布他都没那么气过,“走,跟我去医院。”二话不说把她给背了起来。

“喂,我牙疼不是脚疼。”越宁抱怨。

“你就牙疼,我心疼肺疼头疼全身上下哪里都疼。”颜小舟的脸黑黑的。

越宁一愣,然后笑了,“那还背我?”

“不背更疼。”他气得打颤,毒气冲天,好在越宁天生免疫力,把那毒给镇住了。

高颖好奇地看着操场上的那两个人,“奇怪,病的不是颜小舟吗,他为什么反过来背着小宁?”

韩砚轻蔑地一笑,眼里有几分嘲讽:“那是心病,他嫉妒咱们来着。”

高颖鄙视地看着他,“他嫉妒?我看是你嫉妒吧,一副娃娃脸三寸身,难怪到现在都交不到女朋友。”

韩砚瞬间石化,玻璃杯在手里“吧嗒”一声化成碎片。

就是这十厘米的距离,他硬是被高颖嘲笑了半辈子,长得高了不起?

叶祁默不作声地进攻K新地产的电脑资料,懒得理这对冤家。

☆☆☆

“疼……”颜小舟看着手上这颗小小的,石头一样晶莹剔透的智齿说。

“要喊疼也该是我吧。”越宁皱了皱眉头,“行了把牙齿还给我。”

“不行!”他赶紧死死拽住,“我要留着,留作纪念。”

“你变态啊。”

“能够拥有你身体的一部分,我很荣幸……”蝎子邪邪地,带着一点诱惑说。

越宁百无聊奈抬起头,“医生,请问神经科在哪里?”

☆☆☆

离开医院后,颜小舟给越宁买了杯冰淇淋,看着她终于恢复了懒洋洋的尊贵形象,心里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原本空洞的那一块泛滥得发涨,呼吸也安宁了。

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大把大把的小屁孩在身边穿来走去。

“颜小舟。”越宁突然说.“你这次可不可以不要跟韩砚争?”

颜小舟的笑僵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们起冲突。”她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真诚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看着不远处的沙坑,越宁想起韩砚第一次说那些人并不服他只是怕他时的表情,想起叶祁关切地问她有没有生病的样子,想起高颖热情地跟她讲自己的心事。这几个人是她离开故乡后遇到的最好的人,也是除了颜路和颜小舟外第一次交上的朋友,他们都是拿真心在对她,她想试着去融入这个团体,并且希望颜小舟也同样能够加入其中,不用时时算计,做个轻松一点的人。其实这世上有谁希望自己的青春像在生物圈一样弱肉强食的生存,谁不想简简单单的快乐就好,每天算计和阴谋是很痛苦的,常常帮颜路收拾烂摊子的越宁最懂这种心情,上帝创世也有一天休息,何苦把自己逼得太急呢。

颜小舟的眼神却一点一点地深邃起来,瞳仁紧缩着,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越宁咽下一口冰淇淋,继续说:“你知道韩砚为这次计划投了多少钱吗?所有人都在努力,这已经不是你的游戏。”

“你觉得我会从中作梗?”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难道不是吗?”越宁轻轻地说,从进S大的第一天到那两只不存在的老鼠,他一步一步地从学生会的根基动起,外表给人一个引导者的印象,暗里挑起同学和学生会间的矛盾,渐渐的这些手段已经不再是耍人被耍,整人和被整,从恶作剧变成了真正的阴谋。越宁自问不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好人,可韩砚是她关心的前辈,是和她有关的人。

☆☆☆

有一瞬间颜小舟又感到了那种窒息感,原以为只要越宁在身边恐惧就会消失,可是现下那种莫名的饥饿又涌了起来,胃和心脏都在叫疼,眼眶变得干涩。

越宁,你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你不是最在乎我的吗?除了颜路以外,你又有要保护的人了吗,总是有不同的人会冒出来,谁都可以理所当然的站在你身边,可为什么我总会觉得,你对任何人都是好的,惟独对我不是……

颜小舟闭了闭眼睛,喉头有什么东西滑过,蝎子的血果然是冷的,曾以为的热度只是一种外来的错觉,“如果我说我不会那么做,你信吗?”他看着越宁的眼睛。

她笑了,万花齐开,“信啊……”

冰淇淋化了,再冰的水落在地上也会被阳光照热,蝎子的血是冷的,但不表示他就不会沸腾。

颜小舟深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想来想去还不如对方一个干净的笑容,那么真诚,那么直接,让他觉得自己是还确实的在这世上活着。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相信我。”

越宁扬了扬嘴角,“人对真心喜欢的人,是用不着戒备的。”她说,云淡风轻,夕阳轰轰烈烈地卷着云层,空气里泛起一丝凉意,冬天要来了。

颜小舟眯了眯眼睛,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童年的天空。

☆☆☆

拔掉智齿的结果是我们尊贵的越宁女王光荣地发烧了,三十九度,精致的脸变得红扑扑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越发迷迷糊糊了。越宁不喜欢睡医院,颜小舟就跟她们寝室的几个人打了商量,自己来照顾她。几个女生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保证绝对保密,谁叫这两个人太符合她们的恋爱美学呢。骑士和尊贵可爱的小女王,这是大家私下给他们惯上的代称。

越宁将脸埋在枕头里,无奈地遭受某人的骚扰。

“还要不要喝水?”

“滚……”顶上冒着杀气,想起刚才一个不留神同意后这小子居然口对口地把水灌她喉咙里,胃里的酸水不停地往上冒。真恶心。

“那起来吃点东西吧。”

“不要。”

颜小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好好睡吧。”

我要睡了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意志坚定地睁大眼睛,眼皮却已经开始打架。救命啊,谁来这只蝎子给扫走——

颜小舟意兴阑珊地看着越宁少有的软弱,一脸的笑愣是收不住了。

好可爱,好好玩,好想欺负她啊……

伸手顺顺她的背,凑过去看那颗可爱的红痔,温度太高,红得要渗血了,诱惑着,等待人亲吻。皮肤更红了,细腻的渗着汗,画面简直可以用香艳来形容。

颜小舟自问是个热血方刚的好少年,孤难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注定要发生点什么?于是骑士化作邪魔,颤颤地靠近孤独无助的小红帽,忽地一阵风雷电闪,外面居然下起雨来了,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泼下,颜小舟当时的心情简直就是——天要亡我!气氛全给搅乱了,收回手的时候绊住领上的带子,他看着越宁的背,突然想到什么。

“你那个伤口还在吗?”他问。

“没了……”越宁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淡得长远,模糊着仿佛回到记忆的时光。

颜小舟微微拉开那里的衣料,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印在颈下,那是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的伤口。儿岁的那一年,颜路干坏事惹得他爸爸拿半米长的铁尺子在雨中追着打他,他努力地往越宁家跑,颜小舟跟在他爸后面追,地湿路滑,颜路摔了一跤,铁尺子眼看就要打在身上,颜小舟怕得都不敢看了,睁开眼,没有尖叫,只听到谁抽了冷口气,越宁跪在颜路身前,背对着他们拦下了这一击。也是电闪雷鸣,巧合得像老套的粤语长剧,她拍拍颜路的背站起来,抬起头朝他们笑,同情的,骄傲的,施舍的,居高临下的,挑衅和嘲讽的微笑。她扶起颜路的身子,一句话也没说就带他往自家走,他爸爸站在那里,半晌愣是没有一点反应。颜小舟做梦都记得越宁当时的神情,那是她第一次坚定地站在颜路的身前,那种笑曾经见过很多次,在她父母面前,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是一种悲悯,也是一种决心,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伤害到颜路,只要有越宁在,没有人敢伤她曾经捡回去的孩子,那一个场景深刻的印在颤小舟的心里,每次想起地上那片被水冲淡的鲜血就有种痛感,身体和心灵,每一个地方都跟着疼痛,什么情绪在胸口骚动,脚步也变得瞒珊起来,就像中毒的患者一样,因为饥渴不满而不断受伤。

“为什么后来不告诉颜路?”

越宁闷闷地笑了,“那时候那小子抱着我哭了一夜,哭到早上才总算哭睡着了,哪知道我会受伤,再说这对我来说是勋章来着。”

“勋章……”颜小舟眯了眯眼睛,“就不觉得累吗?”

“值得的。”

颜小舟看了她一会儿,越宁终于奈不住困睡着了。

☆☆☆

那天晚上,有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无脸人开始游荡在校园四周。

S大光荣地闹鬼了。

整个学生会被一群绿森森的阴气所围绕。

“学长,可不可以把那个东西关掉?”有人战栗地问道。

韩砚摇了摇头,看着他专门从国外定来的万圣节用“吓死你不偿命”套装,右手轻轻一拨,血淋淋的骷髅头里传来地狱的哀嚎,“既然是讨论关于的闹鬼,氛围就应该跟议题相符合,现在适应了,捉鬼的时候就不怕了。”

“捉鬼?!”又是一波惊呼。

狐狸容升为恶魔,诡异地笑着,“为了不让骚动引发成社会事件,我们要和这位鬼同学好好沟通沟通,这么艰巨的任务,当然就交给万能的你们的,好了,散会……”

恶魔的指令下下来,灯再打开的时候,地上掉的鸡皮疙瘩已经可以做几盘菜了。

“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韩砚撑着越宁的肩膀大笑,“你怎么都不怕?”

“你好像比鬼更可怕一点吧。”越宁拍下他的爪子,“你今天不是要去K新吗,还有空在这里凑热闹?”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孤身奋战,好徒弟你就陪陪我一嘛!”

“为什么要陪你?”

恶魔眼睛一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当、当、当?”

越宁赶紧往后一退,“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你的歌喉玷污。”大话虽不当道,这年头却还有这么多疯子效仿罗家英ONLYYOU,韩砚的嗓子她是见识过的,帕瓦罗蒂的咏叹调都可以被他唱成通俗儿歌,绝对的惨不忍睹。

“不陪我去,就帮我查闹鬼的事吧,反正你也不怕。”

“是啊,妖怪都见识了鬼算什么。”越宁冷笑,“闭路电视有拍下什么吗?”

“一片空白。”

越宁叹了口气,“也就是有麻烦了……”真倒霉。 据说XX届S大有一个因长期家庭虐待而患自闭症的男生,因为遭到校园暴力引发双重性格,每到雨夜就会穿着一身黑雨衣出来拿着一根钢线勒死徘徊在外的学生,这事是曾经上过社会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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