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来如此15(2 / 2)

“你们两个斗嘴够了没有?来来来,开个局子,赌两把,叼个金花?”

“把烟整一支给我抽抽,啧啧,还带嘴的,在哪里搞的?”

“崇义大哥,小弟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今天为兄弟两肋插刀!”

“那帮小杂种,早就该收拾了,你今天做得对,就是要弄他们。”

“崇义大哥说得对,谁敢看不起我们,我们就跟他们死磕到底,谁欺负老百姓,我们就要给他颜色!”

“大哥,以后小弟们就跟着你混啦!”

在这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场合,每个人都乌烟瘴气地活着。崇义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他终于不是二哥而是大哥了。被人围着转的感觉真爽,被人尊重和仰望的感觉真爽,一呼百应可以安排和指挥别人的感觉真爽。

在其他人都醉得东倒西歪,或者是都做着爽己悦己事情的时候,崇义一个人走出了酒馆。早春时分,夜晚的风吹来,还有些冷,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俯瞰着可怜的酒色男女那孤独空虚的灵魂,固然穿着厚外套,崇义还是被冷风吹着打了个寒战。当他在人群中疯狂的时候头脑是迷醉的,但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却变得出奇的冷静。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活法和父亲的期望相差太远,和传统的价值观大相径庭,有的时候想想真是奇怪,如果按传统观念生活,那就只能像崇光那样亦步亦趋,像很多人那样一辈子默默无闻,而自己,崇义,显然是不甘于平庸的,所以自己一定不走寻常路。他要靠自己的脑力来讨生活。他懂得了书上的知识不全是迂腐的道理,也有很多真理——比如“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肥猪为什么会被杀掉,并不是它不勤奋,而是人们需要吃它的肉。同样的道理,宣扬吃苦,其实也是因为过好日子的老爷需要。价值观那种东西严重地限制了自己的活力,所以自己一定是反传统的,一定要按自己认为的方式生活下去。这几个月来的离奇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大脑中呈现。

他回想起那天,他看到了几个地痞在安泰酒楼收保护费。他跟着进了安泰酒楼,掌柜安从苏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穿着僧袍,言行举止多了几分粗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跑江湖的。虽然他不是常来收钱的人,但袍哥公口,三教九流,谁能说得清楚呢。莫非,这个袍哥是来讨口的,来摸底的么?对江湖中人,可得千防万防,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是江湖中人总找麻烦,生意就没法做了。想到这点,安从苏对崇义可是客客气气的。

“这位兄弟,要吃饭就里边请。”

崇义当然想饱餐一顿,肚子叽咕叽咕的叫,然而,包里的钱不争气,吃了付不起账,那就只能忍住。

“饭我就不吃了,刚才那三个是什么人呢?”

“哟,客官,看你说的,那三位爷可是大人物,是我们小店的大恩人呢!”

“他们那么厉害?”

“那当然,他们是保我们一方平安的呢,要不是他们,我这小店早就得关门。”

“他们是县署的?”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他们不是县署,胜似县署。”安从苏狡黠地盯着崇义看。

“不会吧,什么人有这么大能量?”

“兄弟该不会不知道吧,刚才那几位兄弟,就是我们恭水公口的袍哥,难得他们为我们作主呢,要不然,我们三天两头都被小混子们骚扰,生意真做不下去!”

崇义听到袍哥几个字,又犯迷糊了,在去思德县的盐帮的时候,崇义当时以为袍哥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以性命为赌注,挣辛苦费。到三渡关被袍哥抢劫,他认识到这袍哥组织就是土匪。到今天,听这掌柜的说起来,这袍哥又是保境安民的侠义之士。袍哥到底是怎样的?崇义想去探个究竟,如果真是跑江湖的大侠,崇义不介意跟着袍哥混。当他出门去追那三个年轻人的时候,安泰酒楼的安从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道:“这些年轻人,年纪轻轻就不能吃苦,好吃懒做,只去讨便宜活,以为江湖是浅滩,早晚会淹死在江湖里,还想掏我的话,呸!”

崇义跟着那三个袍哥走出了西门,那三人发现崇义。领头的那个二十来岁模样的袍哥揪住崇义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打得崇义晕头转向,嘴角渗出血丝。

“妈的,哪里来的小杂种,敢跟踪老子。”

“大爷……”

崇义大爷二字刚出口,又是啪啪几个耳光,崇义只觉得眼冒金星,一股黏糊糊的气血只往嘴巴里涌,那人十分恶毒地说道:“大爷?大爷是你能叫的么?”崇义当时还不知道袍哥的黑话,几天后他才知道,袍哥公口的舵把子才能称为大爷,一般的小罗喽要是被称为大爷,那就是僭越,是犯忌讳的。

“我想加入你们!”崇义还是不争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加入我们,你有什么本事?凭什么?”

“我什么事都能干,就是要想加入!”崇义啐了一口鲜血说道,不过这一次,当崇义这样说的时候,他没有再被扇耳光。

“好,那里,那个流浪汉,你去杀了他!”这领头人指了指远处睡在大街上的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把刀子递给崇义。

“这……他跟我无冤无仇呢!”

“耍老子是吧?瞧你这胆气,还想嗨袍哥!你们还愣着干啥,给我狠狠地捶死他。”三个人拳脚相加,如疾风骤雨般向崇义倾泻而来。黑道的黑,就在于他们从来不会讲什么规则,或者说,他们都是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为规则。崇义护住头,趴下来保护好肚子,忍着痛,不叫唤一声。那三个人打累了,才停歇下来。

“幺哥,会不会打死了?”

“贱人,贱命,我袍哥岂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们走!”三个人丢下一身是伤的崇义,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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