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简巴郎(2 / 2)

崇义想找一个“背篼”问问怎样揽活,他也想当一个“背篼”。但那个“背篼”却把崇义当作了雇主,他这装束,看起来就像有钱人啊。

“大哥,你误解我了,我真是穷人,真想来做短工。”

“你吃不来这苦,看你这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是去干少爷该做的事吧。”

“好吧,我是没有背篼,在哪里能买到?”

“新城东门边上的竹器市场就有,小兄弟,你看,我们经常背上两百斤的东西爬坡上坎,你扛不住的!”

崇义还是礼貌地谢过了他,就去新东门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个背篼,正式变成“背篼”上岗了。就是离家远了一点,要是在家里,父亲可是编背篼的能手,想要多少就能编多少!想起了父亲,就想起了家,想起了母亲,还有哥哥崇光,弟弟崇德,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了!房子也被烧了,他们该怎么住呢?崇义心中十分怅然。

崇义真正上岗当“背篼”的时候,他还是异常不舍地收起了自己的这身新衣服和新布鞋,穿上那一身差点丢掉的旧衣服和破草鞋。不是不想穿新衣服,而是穿上新衣服了没有人请,找不到活干。新衣服没地方搁,放在“鬼屋”里崇义不放心,那可是自己最贵重的财产,他把衣服叠好,放到背篼的底部,在衣服的上面再覆盖一些枯叶。

背上背篼的第三天,崇义才开了张,接了一单,一个裹了脚的老太太,买了五十斤大米和三十多斤蔬菜以及其他杂物,从新城北门走到老城西门,崇义背得满头大汗,赚了四个铜板。

在这几天干活的空档期,崇义跟上次那个“背篼”已经比较熟悉了,知道他叫简巴郎,恭水县西乡人,三十二岁,农闲时到恭水县城来作“背篼”,当苦力,农忙的时候还得回家去种庄稼,端午节过后,秧苗已经栽下田里,他就到城里来挣点钱,补贴家用,要养两个老人、媳妇,还有三个子女,负担异常沉重。

“简哥,你说你干背篼好几年了,怎么样,这背篼到底有没有前途?”

“有啊有啊,你看我几年都做这个,就是看中了背篼好做。”

“一年能挣多少钱?”

“好多呢,我也没念过书,不识数,反正我挣的钱够养家了。”

“做这行能发财的吧?”

“发财?”简巴郎像看妖怪一样盯着崇义,他确认自己耳朵没有听错,所以重复了一遍。

“是啊,我得找个好的行道,要挣很多钱,回家去修大房子,最好还能买几亩地,嗯,有个庄园最好。”崇义陷入对生活的美好想望之中,哪怕只是想望,也能让他感到幸福满满,就像真的实现了一样。

简巴郎叹息,眼前这年轻人都在想啥呢,为什么就不能实在点,想想更靠谱的?这些年轻人,没有被社会毒打过,都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么?都这样异想天开的么?“发财?房子?土地?庄园?嗯,我们这里是朝阳巷,你往东走一百米,左转五十米,那里有你想要的。”

“那里是啥?”

“你过去嘛,过去看过就知道了。”

简巴郎深沉,不愿意吐露,崇义想,反正也不远,索性去看看。当他按简巴郎的方位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一楼的门面房,在门上钉着“募兵处”三个大字的牌子!在里边的小屋里,一个五十多岁,长满了长胡子的老总,正靠在桌子上睡觉,呼噜声“呼啦呼啦”的,像打铁匠在扯风箱。

崇义把背篼放在门口,轻声走进去,轻轻了叫了几声:“先生,先生!”那人睡得太沉,完全没有醒,崇义突然恶作剧的念头发作,看到房间里还有一根鸡毛掸子,从上面摘下一根鸡毛,在这老者鼻子上扫来扫去,搞得那老先生鼻子痒酥酥的,一会就打了个喷嚏,终于醒了过来。崇义迅速把鸡毛丢掉,装着很真诚很害怕的样子,问道:“先,先生,你们这里现在还募兵吗?”

“募什么募?不募不募!”

“大爷,这就怪了,你欺负我不识字啊,你外面募兵处几个字这么大,不募兵你还开着门干啥?”

“我不开门你给我发工资啊?部队早就满编了,我也就做做样子混工资罢了,你想当兵?”

“嗯,当然想啊,当兵是什么待遇?”

“嗨,你这人也太没追求,当兵都是为国为民、保家卫国,说到钱就俗得很!”

“你整天坐着耍,无所事事,你不俗,我就问问待遇,你就觉得俗了!”

“我是懒得跟你讲,反正我们不募兵,你快滚出去,好走不送!”

“嘿,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以为我想当大头兵啊?你不说,大爷我还不参军呢!”最后这句话崇义当然是以叽里咕噜的方式讲的,他当然不会让那老大爷听到,发泄发泄情绪就行了,没必要真的去跟他扯皮。

当崇义耷拉着脑袋回到简巴郎身边的时候,简巴郎半嘲笑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去吃了公家饭,不回来了呢!”

“真是钱多了吃饱了撑着的,又不募兵,还把门开着,态度还极差。”

“哈哈,吃闭门羹了吧?告诉你,我一个小表弟就在军队里,不过不在这里,在思德县,待遇可好了,包吃包住,一年两套衣服,冬天还发棉衣,每个月五个袁大头。”

“军队待遇那么好?”

“是呀,所以呢,大家都是削尖了头往里钻!没有过硬的关系还去不了!”

听简巴郎这样说,崇义算是见识了!其实他自始至终都理解,要是自己掌握好东西的分配权,也一定分给自己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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