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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答话时,她面上淡然,尽量不流露意绪。

没料到这座岛竟如此葱绿,放眼望去尽得丰饶景致,她原以为会是奇岩遍布、有无数大小岩洞供人或船躲藏的地势,该是灰扑扑,而非这般绿油油。

她同样没料到一群黑汉的头头,恶名昭彰的海贼老大,竟生得既矮且瘦,毫不起眼。过江龙年约四十,身长仅达她肩头,肤黝如炭,全身精瘦到仿佛仅剩皮贴着骨,略长的瘦脸上,一双微吊的眼显得特别狠锐。

首日相见,他倒与她闲聊不少。

穆容华发现他懂得甚多,天文地理、海上船事等等皆能说出一番道理,谈吐颇为风趣,若非配在他腰间的两排飞刀时不时晃出绿幽幽的光,时不时提点着她,自己真要以为对方仅是个好客又健谈的东道主。

那一场谈话,攻与防皆似有若无,过江龙在最后冲她直笑,说得坦白——

“穆大少虽为女子,无丝毫闺阁之气,实在希罕得很。伦成渊那小家伙带你来此,他其实志不在你,这事想必你心里也挺雪亮。咱先前就想,听说穆家大少生得俊俏秀逸,留这般的美人在岛上却晾着不用,那多不划算,不如跟姓伦的要了你,他过他的小日子,咱们过自个儿的……”略顿,低唔一声——

“可跟你聊了天、说了笑,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这可如何是好?”

“四海之内皆兄弟,能成朋友那也不错。”

“欸欸,可惜我终究是个俗物,若你胸腩丰腴些、臀儿翘挺些,五官再媚、再艳些,咱过江龙即便赔了项上人头,也必得闯过你那道江。”

他哈哈大笑,眼底的烁光无比认真。

第6章(2)

穆容华仍清清淡淡一张俊颜,直到被带进一处竹屋独处,她才允许自己倒坐在竹榻上,衣衫底下的薄身早已沁满冷汗。

很轻易就见到穆行谨,在一处新建的、极其清幽的竹林小筑里。

该是行谨病得有些脱形,而她毕竟已被带出海,逃跑不易,伦成渊才会如此干脆地让她见人。之前尚在中原的时候,他根本连行谨的名字也不提,任她旁敲侧击,他不否认亦不承认。

而今是觉行谨见到她必然开怀,便想由她出面劝着,要行谨乖乖进食吧。

结果行谨见到她,震愕、惊吓、怔傻、疑惑、恼怒种种情绪全跑过一遍,偏偏就是不开怀。

“我真不敢相信,你……堂堂‘广丰号’主事,好歹水里来、火里去闯了那么多年,竟会傻到受人要胁?你、你既跟人私奔就奔得远些,回头管这些事干什么?你还凑合进来了?咱们家的穆大少,请问你脑袋瓜尚清明吗?知不知道这么做,你我一块儿落难,穆家‘广丰号’等同被砍了头?!”喘口气。

“……还有你……你到底是女儿身,闯这种地方对吗?!”凹陷的面颊突显出两丸乌瞳特别圆大,死瞪着她。

见十几天前还病得昏昏沉沉,今日却能指着她的鼻子开骂的穆行谨,穆容华高悬的一颗心终于归位,闷在胸房的那股气亦纡解不少。

来到这座岛见到他的第一面,她生生被逼得两眼泛潮。

那当真病到脱了形,苍白到她几要认不得他。

她一次次轻唤中,他勉强掀睫,然后认出她。

在那当下他气到唇直抖,颤声骂——

“不是女儿家吗?明明是女儿家啊……来这儿……来这儿……作死吗?”

虽有伦成渊遣来的仆婢仔细照料,她仍守在他身畔多日,而伦成渊就为行谨而来,自然哪儿也不去,同她一块儿守。

有几次她支着额、睡眼昏寐间,瞥见少年执着行谨的手,挨在榻边看他看得入魔,终于这两日行谨状况稳下了,少年却不出现。

这是什么既娇又傲的论谲情愫?

她不由得想起那句——近君情怯。

人事乱,情事亦乱,越想越乱,干脆全抛诸脑后。 她的目的仅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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