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归乡交涉（1 / 2）
“回家……”
高檐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来到齐朝之前的生活：在他所出身的世界，日常生活远比现在方便得多。晚上需要照明，按个开关就可以，不需要费力点蜡烛剪灯芯添灯油；打水只需要拧开水龙头就有清亮的水流出来，不需要费力挖井清井还挑水烧水；吃的花样也比现在过上富贵日子的自己多，齐朝这地方的调味料奇缺，辣椒胡椒一概没有，自己靠脑子里的纺织技术发财了才吃上百般冲洗后腥味很淡的肉；要想去什么地方，近可坐公交车远可叫出租坐地铁，而不是花半天时间雇马车，更不用承受土路的颠簸和脏乱……
“我们是灵魂管理局第一分局的执行员，这是我们的证件。”林乐天说着，从怀里掏出本印着奇怪标志的证件放在桌上。证件封面奇怪的徽章和闪亮的金字打断了高檐的思绪。
“为了让意外去到别的世界的穿越者们放心，灵管局规定：局里所有需要与穿越者接触的执行员得用真名与穿越者本人沟通回归事宜。”
此时高檐才真正相信这俩人是从别的世界降临的：如果金属罐和汽水在齐朝折腾一番还能还原出来，那眼前证件的塑料封皮绝对不是这里任何地方的技术所造。
但眼前林乐天的语气和举动让高檐想起前世派出所的民警：语气温和又笑眯眯的，但表情和语言里都隐含着一种让人不自觉害怕的威压。
想到这些的高檐莫名有些不自在，他装模作样把上面那本证件打开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印刷字和盖着的红色公章后就赶紧把证合上放回原处。
林乐天收起证件，随后从书笈里拿出一沓纸递到高檐眼前。
“根据我们这边收到的资料，您在原先的世界里遭遇了车祸，并因此魂魄离体成为游魂，来到这个被称作‘齐朝’的地方，附着在这个与您同名同姓的人身上生活至今。”
看着用订书钉钉了角的厚打印纸，还有纸上印刷的宋体和像蚂蚁般排列的阿拉伯数字，高檐感觉自己出身的那个科技发达的遥远世界终于在脑海中还原了些许面貌。
“好在抢救及时，您的肉身并没有死亡，只是陷入了植物人状态，目前还在医院普通病房昏睡。这是您的肉身在医院里的各项身体指标。”
林乐天说着，翻着打印纸，给高檐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符，以示他在过去世界里的肉体已在医学上恢复健康。
但习惯了毛笔字的高檐再看这堆字符只觉得眼直发晕。就没个字大点的版本吗，毛笔字比这堆苍蝇头字好看太多啦——他边揉眼边想。
在翻过一堆由阿拉伯数字还有字母组成的蚂蚁阵，以及满是各种术语的枯燥医学报告后，林乐天为手中装订的打印纸翻到新的一页。
这页是彩打的，上面印着的是一个插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子。
“这是给您在母世界的肉体拍的照片，您可以看到，您的身体在那边被照顾得很好。”林乐天向高檐解释。
……前世的我原来长这样吗？
高檐感觉熟悉起来的记忆离他稍微远了一些：自己无论是来齐朝之前还是之后，都很注重容貌。现在的自己虽说不算好看，起码眉目舒朗，也打理出了一把好胡子。而在记忆里，过去世界生活的自己则是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梳上半小时头，擦上雪花膏，喷好香水，确保自己在路上绝对帅气，帅到能吸引小姑娘频繁回头。
而眼前的照片上，病床上的自己形容枯槁，都开始长皱纹和白头发了……
林乐天将高檐此时脸上浮现的迷茫解读为疑惑：“只要我们把您接回家，您就能顺利在您的真正躯体里醒来，以健康人的身份继续生活。”
真正的躯体……
高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又看看纸上的照片。随后他主动伸手，将打印纸往后翻。
纸后面则是用文字和照片交替显示的母世界生活现状：高檐自己的家人倒是都活着，只是房子看着旧了不少。生活城市的变化挺大，大到他觉得就像是在看一个除了部分建筑以外，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等翻到最后一页，走马观花完的高檐往雪白的封底看了又看：“这就……完了？”
“资料是为了让您对母世界现在的生活有初步了解。不过我可以保证：您回到故乡后过的生活会比您离开的时候还好。”
林乐天把打印纸放到金属罐旁边，不经意地将金属罐往高檐的方向推了推。
“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您的故乡也在等您回来，回到您没有被车祸打断的人生。”
无论在什么时候，更好的生活条件都是人的追求——更何况，条件更好的还是眼前人真正的故乡。
这情况没有几个人会拒绝，如果拒绝，那他必定还在这里有放不下的顾虑。
“可是……”高檐的目光游移着看向餐桌，似乎是在看菜。但见多穿越者的林乐天清楚，高檐在看的是他自己在齐朝多年来挣得的一切。
富贵难拋啊……
“很遗憾，为了避免事端，您是不能将这里的任何人和物带回您的故乡的。”
林乐天将之前的打印纸放回书笈，随后麻利地从书笈里拿出另一沓纸，纸的封面上，加粗的《穿越者补偿协议》十分显眼。
“但针对您这样的意外穿越者，灵管局有一个补偿协议，您过目一下。”
这东西居然还有补偿的？！
高檐赶紧接过来仔细翻阅：前面都是和前世那些合同大差不差的各类条款，他的重点放在了协议中间，也就是最重要的补偿钱数部分。
“将在这里合法赚取的全部财产估价后，由灵管局补偿财产总价值的三分之一？！”
他再三确认条款内容：能回到故乡都是高檐之前从未想过的事，回家了还有钱拿他更是没想到。
“毕竟您在这里是以权贵家的财产资源作为启动资金，通过信息差与技术差赚钱。根据您在这里的财富规模，这是我们能为您争取的最大补偿。”
林乐天指向协议上的条款：“而且上门前我们已经估算并写在了协议上：您的财富折合故乡货币之后，即使分成三分之一并扣除您在原来世界昏迷期间产生的治疗费和护理费，剩下的也有八百万左右。以您故乡的物价水平，这么多钱足够您在老实本分生活的情况下一辈子衣食无忧。”
能回到条件更好的故乡，还能继续当富豪吃香喝辣——从高檐松动的表情看，他有些心动了。
“钱什么时候给？”高檐抬起头，问询的语气显得他很迫不及待。
“在您回家之后，我们会以您名义开办一张银行卡，里面先预存四万元。为了防止外人察觉，这张银行卡会被装进光学隐身包，放在您所睡病床的褥子与床垫之间的夹层，您起身后一摸就可以发现。”
林乐天把协议翻到“补偿支付方式”的部分，指给高檐看。
“剩下的钱我们会在您回到您在母世界的固定住所后，以现金形式打包放在住所内部。别的问题您不用担心，灵管局绝对信守承诺。”
那个灵管局连钱财合法性问题都考虑到了啊……
在林乐天手指移开后，高檐默不作声，继续翻看着协议。
他翻得很慢：一方面，这些印刷字对现在的高檐而言确实过小，需要仔细辨别；另一方面，他也在思考，思考灵管局这些人是否真正可信，思考这些条款是否在自己的故乡具备可执行性。
等高檐翻到最后一页时，林乐天从书笈里拿出一支水性笔，塞进高檐拿着协议的右手。
“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可以在协议最后面的空白处签个字。”
高檐看看手中的笔，又看看最后一页上盖的边缘有磨损的灵管局红色公章。
“……林先生，我有个请求。”
他把协议合上放到桌面，把笔夹在协议封面上：“能留几天时间，让我安排下这里的事吗？走之前总得把这里的生意都安排安排，给伙计们还有铺子找好下家。”
林乐天点头：“可以，协议里有善后条款，我们也可以为您提供这方面的协助。”
“这就没必要了。”高檐摆手，“好不容易能回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让你们帮忙的理。”
说着，他将协议递还给林乐天，同时伸出右手：“至于字，我打算等启程回家前再签，就当是和齐朝正式告别，也是给自己一个新开始。”
“没问题。”林乐天也把右手伸过去，双方客气地握着手。
从两人对话开始就一直默默观察的张缘的视角来看，高檐此时脸上的笑容与其说是对回到故乡的期待，更像是挤出来的皮笑肉不笑——对交涉结果不满意，但必须得继续谈，这是张缘从高檐脸上读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