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怎么来的怎么走（1 / 2）
从一开始高檐就没想再回故乡。
留在齐朝当富贵傍身的檐五爷吃香喝辣多好，哪怕回去后八百万到手，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富甲一方，随便使唤人吗？
故乡那具憔悴的肉身照片更坚定了他不想回去的决心。比起已经远去的过往和八字没一撇的未来，高檐更喜欢实打实的现在。
但灵管局找上门就是想带他回去的。
本来他想既然眼前这执行员具备在故乡和齐朝中间来回穿梭的能力，又在灵管局里地位低微，那他只要像和齐朝其他官员交涉时那样许他重大好处，林乐天就会和他合作，放下把高檐带回家的事，甚至把故乡的高科技产品带到齐朝来卖，双方一起赚大钱，运气好还能靠先进科技在这里成为一方霸主。
但这人连自己最开始就差挑明的暗示都装不懂——不过按照林乐天的说法他已经入行三年，如果这三年他都是在各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话，要当倒爷早就当了。
那天见面结束后，高檐让相熟的伙计借助人脉在京城暗访，看能不能找到林乐天在京城的行动轨迹。
虽然没能找到他们在京城的住处，但一番旁敲侧问后，高檐还真找到了几个见过林乐天和他身边小姑娘的人。
那些人对林乐天的印象大都只有他穿的明亮衣服，一家面摊老板倒是说他来摊上吃过，但林乐天只点了碗阳春面和红豆圆子汤，交钱时是从袖子里直接摸出的铜板。
再联系上自己前世的底层身份和对官僚机构的些许了解，高檐判断：林乐天只是个被灵管局随便指派来齐朝出差，带自己回去的小职员。虽然有点能力，但因为死脑筋身份不高，出差经费也不多，可见其在局里完全不受重视，还处在被随意使唤的阶段。
一个小人物，就算损失了，那个局也不会立刻来追究——这样判断的高檐选择另一条路：杀掉林乐天，夺取他手中能在两个世界来回的装置。
首先他先假装自己要和他回家：虽然这三天的秘密查访里高檐没发现自己周围有什么高科技监视手段或者监视他的人，但他得用这个举动麻痹任何可能存在的眼线。
然后他让自己从琼昌和乌州发展培养、一直带在身边的心腹们先行秘密出城，先在望峰客栈附近调查一番看有无可疑人士。
等他在二十日这天出城后，他先去了客栈和京城中间的一处村子。高家在那里有片田庄，他把不算特别知情的家丁和大部分家私藏在那里。
之前出城的心腹们中的一个也回来汇报调查结果：这三天，他们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士入住望峰客栈或者在客栈周围出没。非但如此，他们连林乐天和他身边的小妹妹都没瞧见过。
这消息对高檐来说有好有坏：好消息是，他确认那个要带自己回去的机构没为原来世界里只是小人物的高檐搞太大阵仗；坏消息是，他完全不知道林乐天的行踪，那个人自从坐上马车消失在巷子里后，就跟蒸发了似的了无痕迹。
思前想后，高檐决定还是按照之前他的计划行动：在约定日期的晚上，让自己的大部分心腹埋伏在望峰客栈周围，十几个最强壮的心腹则埋伏在客栈内部的各个视线死角，自己则一个人迎接来者以降低他们的警惕性。
一旦林乐天带除了那个小妹妹之外的人一起来，他就趁他们放松警惕时吹口哨让心腹们冲出，共同把来的人制伏。
但来的只有林乐天一个。
既然对方真的是孤身前来，高檐就选择按照往常一样，亲自动手解决这个威胁。
他的杀招就是此时他手中的火器：这是高檐召集了十多个铁匠铺才让他们造出来的小手枪。虽然以齐朝的生产力，这种左轮手枪射程不远，也实在没法大规模生产，但杀个把人完全没问题。他用这枪杀过包括它的制造者在内的很多人。
高檐朝林乐天足足开了四枪。
按照他的经验，这一轮枪子下来，这个执行员就会像之前他杀过的所有人一样瘫倒在地气绝身亡，身子底下流出大滩的血。
但林乐天的心脏部位中枪后，他完全没有倒下，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自己遇上传说中的镜像人了？
高檐下意识又对着林乐天开了两枪。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连本应传来的血腥味都没有，本应染红林乐天外衣的血也没看见。
仿佛他刚才开枪打的不是人的肉体，而是一块木头。
就在高檐终于按捺不住，换好弹后准备上前去查看林乐天此时的情况时，他背对着高檐开口了。
“遭遇横祸的人身亡后，因为残留的能量过多，灵魂不会像大多数自然逝世的人那样立刻消散，而是成为游魂，漂泊在世间直到他们魂中仅剩的能量消耗殆尽。”
说着，林乐天慢慢转过身，脸上再无之前的温和笑意，而是满溢杀气的冰冷严肃。
“在能量耗尽的过程中，有些游魂会脱离母世界的引力来到虚空。其中大部分游魂会在虚空中降解成尘埃，但也有些幸运游魂被别的世界吸引，附着到这些世界上一些因为机缘巧合空出来的肉体上……”
他摊开掌心，将那几枚本该在胸膛里的弹头吐到手心里，随手扔到一边。
“这就是穿越的原理，也是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弹头落在地上，发出几声软绵无力的嗒嗒声后就不再滚动。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高檐迅速吹了声口哨，但没有人回应他，即使他鼓腮帮子拼命又吹了几下也没。
“你想叫出来的是他们吗？”
林乐天扬了扬头，高檐之前在客栈里安排埋伏的十几个手下立刻从客栈楼梯上、柜台后面以及一楼的各个视觉死角滑出，滑到了他们中间。他们每个人都昏迷不醒，衣服也全都莫名湿透。
“考虑到这些人还得交给这里的司法机关审判，我没有取他们性命，只是让他们昏了过去而已。”
林乐天直勾勾看向高檐，看得他心发毛。
“至于你，由这里审判的话肯定是抄家并秋后问斩，但这些还不够。你和你在齐朝的靠山害的人实在太多，得拿得到的一切偿还才可以。”
形势变化实在太快，快到高檐一时间还没法反应过来。
他大张着嘴，勉强挤出回答：“你……都知道？！”
“我在你发迹的琼昌和乌州调查时，埋在地里的骨头告诉我的。”
林乐天特意将“骨头”二字加重语气强调。
“八年前你事业刚起步那阵，为了短时间拿到更多的资源，你拿庄子的钱贿赂了琼昌当地的官员，他们就任由你巧取豪夺，霸占本用来种粮食的大片田地，逼迫农民改种麻和棉花并在它们出产后以各种借口压价收购，直接导致琼昌因为粮食不够，在后来旱灾引发的饥荒中饿死七千多人。后来为了得到染料和廉价劳工，你去乌州建了纺织作坊。乌州的织工对你安排的劳动过于繁重和克扣工钱不满去报官，你靠贿赂摆平当地官员后，就让你手下这些狗腿子伪装成土匪杀了告状织工们的全家。”
说着，林乐天走到楼梯旁一个晕倒手下的旁边，踢了他一脚——那个手下正是高檐在乌州招收、帮他为非作歹的地痞之一。
“你在这里的财富，大多是这么掠夺压榨来的民脂民膏吧？”
尽管稍微恢复的理智告诉自己得快逃，但高檐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更大的富贵与未来摆在眼前，自己岂有不争取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