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标题12(1 / 1)

在王恕心里,他对王与是感激与崇拜,但是对那位刻板严格的单文瑞厂长,还多了分欣赏。毕竟大量的时间是跟在单文瑞身后,王恕越来越发现单文瑞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管理者,王恕虽然没有意识到,但已经视他为老师了。可是这个老师,也在不久后离开自己呕心沥血创办下来的产业。

那天办公楼里的人只听得王与一句怒吼:“都给我出去!”,紧接着办公楼被快速清空,二十来个人不管是会计、文员还是销售,当然也包括王恕,都莫名其妙的被赶了出来,疑惑的站在楼外。只听里边争吵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里回折几次之后就剩下嗡嗡作响,而听不清王与和单文瑞具体在争吵些什么。约莫有十来分钟后,单文瑞怒气冲冲的下楼出门,站在门口大喊一声:“这厂长老子不干了!”,随后快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就在大家面面相觑,连议论也不敢议论,而且都不知道该怎么的时候,梁金从车间里跑了到了众人面前:“大家伙儿都回去工作吧,没事儿啊,没事儿。王恕,你跟我上楼一趟。”

王恕和梁金虽相差几十岁,现在却都一样乖巧的坐在王与的办公室,看着面对着窗外抽烟的王与的背影。王与甚至都没有转身道:“梁金,以后你就是厂长了。王恕辅助你工作,其他一切照旧。但有一点,人事方面让王恕练练手。王恕,你先选一个人主管梁金的车间。以后招工招聘,开除调动,你做决定,向我汇报。单文瑞对你很欣赏,交接工作你去找他,不用客气,他是个直接的人。一会儿梁厂长先带王恕去买辆电动车和手机,预算由梁厂长决定。明早八点,开个全体大会,我来宣布这些事情。去办吧。”二人站起来,王恕思索再三刚要问到:“单厂长他...”就被梁金推了一下示意他不要问了。下楼之后才对王恕说道:“小子,老板没说,你就别问。”王恕不知所以的点点头,梁金接着说道:“嘿嘿,得亏你年纪小啊,要不然你才来不到一年就要当厂长了!”随即在去买电动车的路上,梁金把自己‘高深的’理解跟王恕分析了一番。

梁金认为厂长这位子交给自己,主要原因是资历,工作上他也没有失误,但老板显然更欣赏单文瑞的管理。可唯一跟单文瑞走的亲近的王恕实在是太年轻了,于是把人事权给他,过个三五年,厂里就会有不少托王恕的关系进来的人,那时就算年轻,也足以管理了。王与又担心分权之后梁金会有意见,于是上任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去买点小玩意儿,也是告诉梁金,采购在他手里,相当大的权利了。“所以啊,”梁金拍拍王恕的肩膀感叹道:“用不了三两年,你就是小厂长咯,哎,那我这样的老人儿,又何去何从呢?”这点担心,梁金倒是有点黑色幽默了,因为他最后会死在印刷厂里。

第二天一早的会议上,王与宣布了梁金出任厂长,随后是梁金的发言。一半是拍王与的马屁,一半是吹牛皮。梁金还考虑着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先烧到哪呢?烧谁呢?倒是可以趁机把平时那几个对自己说话带刺的人整治整治,任免权在这小孩儿这,自己‘诚恳’的建议,他多少也会听的。不过这招儿,先让王与用了出来,王与:“这是今早,总经理秘书王恕交给我的名单,”王恕和梁金都诧异到,总经理秘书?他以后就不是梁厂长的手下了。“周正文、江文武、刘灿烂,你们以后不用来工厂了,”梁金心说这就算是要开除人家,也不至于在全体大会上开除吧?这要是闹起来多丢人啊,就为了给王恕这小孩儿立威,你真下血本啊。但是王与继续说道:“咱们公司有新的业务开拓,那边待遇更好,开完会我再跟你们细说。”王恕用胳膊肘捅咕捅咕梁金,小声问道:“啥意思?”梁金嫌弃的‘去’了一声,心说:‘我哪知道,之道也不告诉你。’不过这一手‘新业务’,会让大家觉得在单厂长走之后,公司仍会健康发展,甚至更好。

接下来两周,王恕的工作就是往返于印刷厂和单文瑞的家里。单文瑞对王恕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独对辞职的事是闭口不谈。王恕尝试着问过一次,也被单文瑞严厉的警告不要再打听,而且单文瑞还说:“王恕,我会尽快把我会的都交给你,你拿星升印刷厂练练手,有机会啊,去省城里转转,别在这儿待太久,大城市发展机会多,天高任鸟飞。”王恕只是单纯觉得单文瑞是为了自己将来发展好,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他是希望王恕有自立能力之后尽快离开王与,可其中的缘由又不能告诉他。

其实短时间里,印刷厂对于单文瑞的离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变化,他那套管理制度已经让大家养成了习惯,确实有些松懈,但不至于一下子松垮掉。而且王与在厂时间增加了不少,有几次都是一待待一天,偶尔也会去巡查一下工作,看来他之前对单文瑞的信任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一如往常的一天又开始了,王恕和梁金在厂门口跟陆续进来的同事们打着招呼。过去这段时间,王与来的比同事们都早,今天怎么全到齐了,却不见老板的车来。不过倒也正常,在单文瑞离开之前,王与也不怎么参与工厂生产,看来是慢慢对这两位搭档放心了。就在门卫将大门缓缓关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门卫再次拉开门,王恕和梁金也回身过来,可开进来的不止一辆车,而且没有王与的车。三辆车下来十来个人,都是穿着正式,文质彬彬,领头车副驾驶下来的任开口道:“联合检查组。”

这种事情对于小孩子王恕来说自然是没见过的,不过梁金现在是县老印刷厂工作,又在星升好几年,他可一点都不陌生。作为厂长梁金赶快迎了上去和大家打招呼:“欢迎各位领导来视察,咱们先去会议室喝杯茶,有什么要检查的工作我来安排。”谁知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位表示‘时间紧,任务重’现在就要开始,梁金随即打哈哈道:“各位领导一大早来,咱们很多工人还没开始工作呢!别说机器没启动了,我刚看见好几个还在换工装呢。咱先去会议室稍作,我赶快催促大家准备配合检查工作,”这么一说也到合情合理,监察组表示二十分钟后开始工作,便被梁金引着朝办公楼走去,他又靠近王恕小声说道:“你给老板打个电话,快。”然后又快跑两步跟上人群:“大家一早过来,吃早饭了没有?我给大家简单准备点吧?不着急不着急,咱这儿一切合规,超规格标准,诶小心台阶...”梁金的印象里,原来在老印刷厂检查一般都是走个过场,当然也可能是这样的部分原因导致了老厂最终关停,自从星升印刷厂在单文瑞的手下建立以来,说是超标准生产经营,真的不为过。即使这样王与都会在检查结束之后客客气气的招待一下,跟各个单位也算合作愉快。所以这件事梁金并不放在心上。

可是王恕给王与打了两个电话,都被他挂断了,而且是响两声就挂那种,王恕一时间没了主意。王恕给王与发了条短信:联合检查组进厂。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王与也没有回电,考虑再三之后王恕给单文瑞打了过去。“联合检查组?”单文瑞说:“听这意思是什么都要查咯,王恕,这段时间工厂里有什么变化吗?”王恕回答道除了几个人员变动没有其他的了,工厂做工的人进出流动很正常,之前单文瑞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单文瑞听到这样的答案后说:“那就随便查,放心,没问题。等等!”单文瑞突然用严肃的口吻交待:“王恕,你记住,什么都能检查,但是王与没来之前,不能让他们进王与的办公室!记住没!”得到了王树保证的答案之后,单文瑞挂断了电话,他若有所思的想着,自己这样保护王与,到对不对?

既然单文瑞交代了重点在王与的办公室,那不出意外,矛盾肯定就发生在了王与的办公室。挂完电话王恕还没有走进办公楼,就见乌泱泱一群人已经出来了梁金还在找借口想拖一拖,等着王与的指示到来,可他的借口已经用上了看看厂区的绿化保养的多好,实在是没辙了。梁金看见王恕对他点头示意后,便放心的带着检查组先进了一号车间。检车组工作确实细致,但是‘文瑞遗风’的威力着实不小,愣是找不出什么毛病,一点点的差错当然不能避免,不过整改、通报、罚款的标准是一个都够不上。紧接着原材料存放、出入库记录、质检存样、账目等等,只要不是过分的吹毛求疵,星升印刷厂拿到省里做个模范工厂也没问题。前边的检查都没超过半个小时,最终有两位以消防检查的名义来到了王与的办公室门口,此时检查组的大部分人已经回到会议室开始写检查报告了。但是这两位就非要进入王与的办公室,如果再拒不配合,就拆锁进去,敢拦就直接通报!

楼上楼下的找了十分钟钥匙的王恕最终在裤兜里找到了钥匙。他慢慢悠悠的去开锁,还被厉声催促,王恕心想:‘单老师啊单老师,我该说你料事如神还是乌鸦嘴呢?老板怎么还不回电话啊。嗨!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要是要插进钥匙孔的时候,王恕突然整个人身体僵硬,然后直直倒下,要不是梁金接了他一下,就这摔一下都不会轻。躺在地上的王恕像触电一样浑身颤抖,还有口水泡从嘴角流出,嘴里呜呜吱吱发出声音。一瞬间所有人都傻了,“哎呀!”梁金大喊一声:“这孩子,这孩子怎么有羊癫疯啊!我村里就有一个,发病之后手都掰不开,快送医院!”紧接着梁金和另一个工友抱起王恕就往楼下跑,工友一脸懵,和楼上的两个检查组员一样,梁金则是大喊大叫,甚至还带了几声哀嚎。说难听的,跟送葬一样。梁金两人抱着王恕出了厂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一看这架势赶快停车,两人抬着王恕上了后座,还没等他们开口,司机师父一脚油就出去了:“县医院是吧!”紧接着就听见后排三人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司机:“县...精神病院?”

梁金先交代司机师傅先朝着县医院开:“还县医院呢老表,咱都化市多少年了,真是。”司机也是看情势危急,没有过多考虑。但他现在是非常疑惑,后边这三位到底是干嘛的?就在这时,工厂里的同事打来电话:“梁厂长,检查组走了。就刚接了个电话,报告也不写了,就走了。”梁金挂了电话之后也纳了闷儿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雷厉风行啊?他跟王恕说完之后又对司机说道:“师傅咱回去吧,没事儿了。”王恕懒洋洋的说:“厂长领导一会儿付车费啊。”

王恕抱怨道:“老梁你得扣儿成什么样?”三人正走在回工厂的路上,王恕继续说:“再说了,你回去报销不就行了吗?”梁金答道:“这是在帮老板解决问题,花点钱就报销,那还有情义吗?啊,你不要太物质!”王恕正要接着说,梁金续上了:“当然了,还是少花点儿好。”三人走着走着,就看见一辆车缓缓停了下来,仔细一看,糟糕!检查组的车!后排放下玻璃,露出的正是刚才要进办公室的其中一位组员的脸:“羊癫疯好啦?”王恕和梁金对视一眼,瞬间身体绷直!却听到车内传来:“得了得了,就是例行检查,神经病!走走走。”随后车子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中。

梁金:“哎你刚才口水都流我衣服上了。”

王恕:“活该!”

梁金:“什么态度,我不扶你那一下摔你个半死!”

王恕:“我就是朝着你倒的!”

梁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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