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乡村的晚餐（2 / 2）
“以前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好啊！”
这话一出口奚晓琳就后悔了，她在心里骂起自己来：好傻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呢？
奶奶还是呵呵地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你现在来了，我们这里是怎样你也知道了。要是你觉得好，岚儿走了你就别急着回去，多陪我说话几天。”
听了奶奶的话，奚晓琳笑着说：
“我要是留下来把家里好吃的都吃完了，月岚她不是很气了？”
奶奶一面夹她面前碟里的菜一面说：
“那她也别走啊，你们两个都在家陪我，我们也热闹些，走干吗呢？我们又不是没吃的。”
奚晓琳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笑着说：
“那很好啊！我是十分愿意，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就看月岚她了。”
这时只听柳月岚闷声闷气地说：
“我又不是没吃家里的饭长大，我在家里吃到十八岁才出去，哪像你才刚吃一顿呢？你想多吃你就多呆着，有你陪着奶奶也是高兴的，是不是奶奶？”
老人呵呵地笑着，说：
“高兴高兴！我是逗着你们的……你们读书毕业了，要去工作了，你们不在家陪我我也是高兴的！岚儿她爸你倒酒吧，两个孩子都读书毕业了，要去工作了，我们来为她们喝一杯吧。”
听老人这么说，柳月岚她爸起身就要去拿杯子，但这时柳月岚已先去了。柳月岚拿来三个杯子，是城里人拿来喝啤酒的那种。
柳月岚她爸提起酒壶往杯里倒酒，见他倒满了奚晓琳就说：
“我喝不了那么多的。”
奚晓琳确实不想喝太多，她心里想那酒壶是陶瓷的，而且还是旧的，里面装的肯定是散酒，不会好到哪去，应景喝一点可以，要喝那么一大杯就真没必要了。这时只听奶奶说：
“这不算酒，是香糯米煮出来的甜水，蛮顺口的，你只管喝，没事的。”
奚晓琳向柳月岚投去了狐疑的目光，柳月岚看了她一眼，说：
“奶奶说的是真的，你尝就知道了，蛮好喝的，包你三杯都没事。”
柳月岚她爸把一杯酒放到奚晓琳前面，说：
“是家里自做的，不算酒，但味道还不错，喝喝看。”
他把一杯放到柳月岚的前面，又把一杯送到他旁边的奶奶手里，再拿起他面前的杯，说：
“为了你们两个都大学毕业了，喝吧！”
奚晓琳拿起杯，先碰奶奶的，又碰柳月岚她爸的。柳月岚也拿杯碰过来，大家一齐喝了。
酒一进口奚晓琳就想奶奶说的是对的，她相信没喝过这种酒的人不会知道他们喝的是什么，更不会知道他们喝的东西那味道是啥样的了。当时她想到《西游记》里孙悟空是偷喝王母娘娘的什么来着就醉了？那是叫琼浆玉液吧？她记得那好像就叫琼浆玉液！她确实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他们喝的东西了。当她喝下一口的时候，便舍不得放下杯子又喝了一口，而她心里想的就是琼浆玉液这个词，因为在她的知识里她实在再也找不到什么更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她喝了这东西的感觉了：甘润、香甜、醇美……她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奶奶把杯拿在手里，转脸向奚晓琳说：
“怎么样？味道还好吧？”
“真的很好！”
听了奚晓琳的话，老人呵呵地笑了，说：
“我就说嘛，你肯定能喝的……这酒是昨天晚上刚煮的，岚儿她爸听说她要回来就煮了。”
奶奶说着又把杯举起来，他们也都举起了杯来，一齐又喝了。老人放下杯，说：
“岚儿她爸你怎么不给我夹青菜呢？”
听奶奶这么说，奚晓琳赶在柳月岚她爸之前给她夹了一把青菜。她说：
“奶奶我给您夹青菜，您想吃什么就说，我给您夹。”
老人呵呵地笑着，说：
“我能吃多少？你叔给我夹就得了，你别管我，吃你的。”
奶奶吃了一口青菜，说：
“岚儿她爸你做不当了，怎么拿这菜来煮？明知道家里来客人！”
听奶奶这么说了，柳月岚她爸脸上露出了难色，只听他说：
“你平时不是爱吃的吗？我看到门外的田埂上有一拨长得好就摘了！”
奚晓琳吃了一口青菜，说：
“这菜是有点苦，可我觉得挺好吃的，是种在田埂上的吗？”
柳月岚一面夹菜一面说：
“不是的，是野生的！”
听柳月岚这么说，奚晓琳又夹了一口，一面吃一面说：
“野生的好呀……现在城里卖野菜还比种的青菜贵呢！”
听奚晓琳这话，奶奶便笑着说：
“岚儿她爸你看看，这孩子就比你养的闺女强，说话句句讨得人欢心！我骂你不该拿艾菜来待客，她却说野菜好吃在城里比家菜还贵！呵呵……还是城里人养的孩子会说话！”
听了奶奶的话奚晓琳也笑了起来，说：
“奶奶我说的是真的啊！”
奶奶还是呵呵地笑着，说：
“岚儿，这可是真的？”
柳月岚没有马上回答，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了才说：
“我不知道，现在城里奇怪的事好多，或许也真是这样的。”
听了柳月岚的话，奚晓琳认真地说：
“我说的是真的奶奶，月岚她没去过菜市场她自然是不知道，我经常跟我妈去买菜，当然是十分清楚的。”
奶奶听了奚晓琳的话又呵呵地笑着说：
“这种菜以前是没米下锅了才吃的……想不到我这山沟沟里的老太婆也跟得上城里人的胃口了！”
奶奶一说完，奚晓琳就笑着说：
“奶奶您这是与时俱进呢！”
听奚晓琳这么说，奶奶马上接着她的话说：
“你说我什么进了？我也经常听电视里这么说的一句话，怎么也是想不懂，现在怎么就说到我身上了？”
奚晓琳一时不知道怎么对老人说得更清楚一些，她希望柳月岚能帮她解释一下。她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埋头吃，心里不免失望。后来还是柳月岚她爸帮了她的忙，只听他说：
“妈，是说你跟得上时代的变化了！”
听了柳月岚她爸的话，老人把手中的碗筷放下了，只听她叹着气低声说：
“原来是这层意思……”
老人这样说着神情变得黯然起来，她脸上的笑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奚晓琳真有点担心，是不是她又说错什么了？只听她小声说道：
“奶奶，我说的是真的呀。”
柳月岚大概也注意到老人的变化了，她笑着说：
“奶奶，晓琳是说你时髦呢，跟得上形势呢！你还不高兴？”
只听奶奶还是叹着气，说：
“我是当高兴，可我怎么就突然想起你爷爷来……岚儿你不懂……你爸刚出生那年，家里粮食少，你爷为了我和你爸，一日三餐他有两餐就是吃这艾菜的……他身体不好，还要去扛活……你爸不满三岁他就去了……那时吃艾菜是命苦，是不得不吃……现在我怎么就喜欢吃起它来？你说我这是不是对不住你爷爷……”
老人说着用手擦了擦眼睛。看到这情形，奚晓琳心里很难过，一是她为老人的悲伤而悲伤，再是她为自己的话使老人难过而产生了满心的自责。这时只听柳月岚她爸说：
“妈，不去说那些了……那年代苦，吃艾菜是为了填肚子。现在好了，吃艾菜是为了爽口消食……现在大家都爱吃，你爱吃也没有什么不对啊。今天我上街还有人和我商量挖野菜去卖的事呢！他们说现在的野菜比家常菜贵好几倍，城里人爱吃都买不到。我们现在不用种不用买就有吃，你还不高兴？”
听了柳月岚她爸的话，奶奶又高兴了起来。只听她说：
“也是了，真当高兴才是……都是我这老糊涂脑乱了，想七想八说三说四的败了大家的兴……旧时吃艾菜是苦，现在吃艾菜是好，这么好的日子天天过，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我们都高兴了才对啊……呵呵，喝吧！”
老人说着摸着拿酒杯喝起来，大家也都喝了。直到每人都喝了两杯酒，晚饭才结束了。
奚晓琳和柳月岚洗完碗就走出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