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下第二泉（1 / 1）
“那便多谢方施主了，此次感染风寒半月有余了，服了些汤药，迁延不愈，故特请方郎中上门医治，当年老衲与方太医曾有过数面之缘，方太医当年悬壶济世医人无数，如今再见故人之子，果然有乃父之风。”
提起亡父，方临风忙站起身，以示尊敬，回复方丈道：“多谢方丈，先考当年亦曾多次提起方丈，奈何先考已亡故十几年了，但音容笑貌至今仍历历在目，晚辈这便为方丈号脉”。
方临风先净了手，墨染打开药箱，取出脉枕垫在方丈腕下，方临风三指搭在手腕的寸口，开始号脉，每次方临风出诊，自己先行切脉，然后常常唤弟子再切一下，言传身教，脉象与心的活动及各个内脏密切相关，诊脉的部位名为寸口，此处是手太阴肺经的原穴所在，是脉之大会，寸口脉分为寸、尺、关三部，中指定关位，是指切寸位，无名指切尺位，左手寸侯心、关侯肝胆，右手寸侯肺、关侯脾胃，两手尺脉侯肾。
脉象的脉纲分为浮脉、沉脉、迟脉、数脉、虚脉、实脉六纲，六纲又细分为二十八种脉象，要想准确的切对脉象，非得多年苦功不可，每次墨染切脉出错，小有出入尚好，若错的相差甚远，待病人走后必会被师傅骂得狗血淋头，师傅平素有说有笑，但出诊时从来一丝不苟。
安安静静过了数十息后，方临风切脉完毕，对方丈说道：“老方丈无需多虑，此次感染道风寒无甚大碍，方丈平素又身体康健，待我开方煎药服用七日，再辅以针灸，便可痊愈。”
方丈慈祥的笑道：“那有劳世侄了。”
方临风回道：“不敢当，方丈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说罢至一旁桌前坐下，小沙弥已准备好纸笔，方临风提笔写下方子：“银柴胡二钱、知母二钱、甘草三钱、青蒿三钱...”。书下十几味药材后后，交由小沙弥。
方丈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倚在榻上跟方临风交谈起来：“方施主既是故人之后，若是不弃，日后唤老衲世伯即可，世侄远处而来，可在鄙寺盘桓数日，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世侄万万不可推辞，不知世侄身旁二位公子是...”
方临风道：“晚辈惭愧，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这几日可为方丈施针，小一点的孩子是犬子墨弦，另一个刚刚成年不久，乃是弟子墨染，还不快过来拜见世伯公。”墨染与墨弦忙上前见礼，方丈打量了一下两个孩子，说道：“阿弥陀佛，快快请起，果然一表人才，煜珩兄后继有人，初次见面，小小心意，愿二位公子福寿永康，世侄莫要推辞。”
说罢褪下手腕的檀木串珠套在墨染手上，又将床头的如意放在墨弦手中，方临风忙道：“世伯礼物太重了，实是愧不敢当，还不快谢过世伯公。”墨染与墨弦满口称谢，弘智大师又问了一些方老太爷至京城后的事情，唏嘘不已，过了片刻，已到用午饭时刻，弘智大师面有疲惫之色，方临风便退了出去，自有知客僧带三人去用斋饭。
墨染一直以为斋饭清汤寡水，定然不好吃，吃过这顿后方有所改观，主菜叫罗汉斋，菜名取自十八罗汉聚集一堂之意，是寺院风味全家福，以十八种原料精心烹制；经心素鸡，其实是豆制品做成，浇上鸡汁，色泽亮丽，以假乱真；鲜蘑菇笋片，鲜美的春笋与蘑菇搭配更显秀色可餐，虽明知是素食，但也迫不及待的想开动。还有长寿素鸭卷，跟素鸡相似，辅以老鸭汤。汤是鸡枞沉香盅，汤底清甜，鸡枞肉质脆嫩爽口，口感脆嫩。每人再来一碗如意素斋面，寓意着吉祥如意。但墨弦竟然没有吃饱，揉揉肚子憨憨一笑，墨染翻个白眼，又给师弟盛了一大碗面，才填满他的肚子。
用过饭后净慈小和尚来了，方丈吩咐他带方家父子三人四处转转，方临风多年来一直讲究养生，午后定要小憩半个时辰，净慈便带他们先去了禅房，房间倒也干净，方临风嘱咐了俩臭小子不要惹事云云，然后便睡下了，墨染自是满口答应，待出了门师兄弟终于没了管束，马上就变成脱缰的野马。
净慈今年竟然也是十四岁，跟墨弦一般年纪，他本是一个弃婴，当年快入冬的时候，有一天寺里的僧人早上出庙门打扫的时候，发现门外用破布包着一个婴儿，便抱了回去，养大后便是现在的净慈。其实那时候穷苦人家生的孩子若是实在养不起，便会放在大户人家或者寺庙的外面，长大后做个小厮或是小和尚，起码能吃饱穿暖活下去，故而当初捡到净慈的僧人也见怪不怪了，回去禀明了方丈，当年的弘智大师便让那僧人收了净慈为徒，一晃已经十几年了，墨染听了这故事心里暗自倒还比较感概，这座寺几百年来香火不绝，倒不是没有原因的，善因结善果。
净慈日后也是可以还俗的，寺里历来的规矩，这一类穷苦人家的孩子，长大成年后可自行决定是否还俗，寺里一部分的香火钱就是历年来还俗的弟子隔三差五捐献的，以示不忘幼时恩情。师傅平时还是比较严厉的，墨弦常常背书背的直接睡着，虽然此处久负盛名，师傅还真没带师兄弟俩来玩过，只是以前出门曾路过此地，若说闲着无事，来开开心心的玩耍，那还真没有过。惠山最著名的恐怕就是这天下第二泉了，二泉分上、中、下三个池，唐代“茶圣”陆羽在《茶经》中点评天下名泉时，曾说庐山康王谷洞帘水为第一，无锡惠山新泉为第二，泉水清凉甘洌、清澈怡人，苏轼在江南为官期间还曾专门来此品茶，净慈自幼在此长大，这些典故自是再熟悉不过，墨弦又是一副乖宝宝模样，拉着净慈央他把这些历史故事全讲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