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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中,婚姻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如果没有扎实的感情做基础,她自问没有能力去应对婚姻里的一地鸡毛。

“我们正式在一起才一年多,真正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少。扪心自问,我们并不是很了解对方。你也说了,还在了解我的初步阶段。”

陈知临琢磨不透她的话,他靠着椅背,抱紧了双臂,“从客观角度来说,没有人可以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也许到老都做不到。”

黎想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正经、较真、上纲上线...,她苦笑着:“可我们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就拿我外派这件事来说,哪怕是朋友之间听到风声,都会告诉我一声吧...你呢?你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大家是成年人,做事都有分寸。你只是自认为这件事不太重要罢了。”

她心里憋了太多的话,打算就着机会一口气说完:“我不喜欢你的说教。很多时候,我需要伴侣给我提供的是情绪价值,而不是理论指导。比如我生气的时候,我希望你能陪着我去骂那个人,而不是没完没了地分析利弊,考究别人做事的出发点。”

陈知临忍不住打断:“第一,我不觉得外派的事情需要上升到信任层面,只能说每个人对公事的界定范围不一样。第二,你刚说的那一长串,和信任无关,只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他突然收声,领悟到什么,抱歉地笑笑:“你继续。”

“我不打算三十岁之前考虑婚姻。”她索性放弃中间的弯绕,直接给出结论:“我还不够成熟,不想过早面对家长里短。”

陈知临若有所思,指尖不停敲击着桌面:“那就是还有四年。”他撤回眼神:“行,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陈知临站起身,拾掇起碗筷:“我不是什么结婚狂魔,也没有逼你结婚的意思。我只想搞清楚你的真实想法,确保两个人达成共识。”

他耸了耸肩:“就按你的节奏来吧。但有一点,如果你一直不见我妈,她会借着各种找工作、帮人忙的由头给我安排无数个相亲对象。”他叹口气:“黎想,我真的很忙。我不想再抽空应付她老人家...”

黎想话头松动了些:“忙季之后见一面吧,她老人家应该理解我们这些审计狗一到忙季就身不由己的苦衷吧。”

陈知临瞬间眉宇舒展:“行。”

这通谈话不亚于一场争吵般费心神。

黎想如释重负,贴到他身侧,揶揄道:“陈总今天亲自洗碗?”

陈知临挽起衣袖,“我也亲自吃饭。”随即凑到她唇边,啄了一口,“还会亲自吻我的女朋友。”

黎想启开唇,裹挟着他的,辗转碾磨。很多时候她都在想,男人为什么要长嘴呢,说的都是些让人倒胃口的屁话,还不如安安静静亲吻让人觉得幸福。

她被人抱坐在饭桌上,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两粒,感受到湿热的吻胡乱落到面颊、脖颈和锁骨。

“还有几天?嗯?”陈知临哑着嗓子:“这次为什么提前了?”

“三天吧。”她微微娇喘,烦闷着姨妈的不合时宜。

他将她打横抱到卧室,昏暗的环境,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独剩一下下亲啄的粘腻还有某个时刻不由自主地喘息。

“明天假期,晚上别回去了?”他用手感受着她的曼妙身躯,忍到一刻时下意识顶了顶她:“我想抱着你睡。”

“嗯。”

平展的床单转眼皱皱巴巴,黑暗角落里一对眼睛分外亮晶晶。Tom 正不动声色盯着黎想,像是看待入侵者一般,眼都不眨。

黎想被看得心里发毛:“Tom 到底是公猫还是母猫?”

“公的。”陈知临埋首在她颈窝,“太监。”

“他为什么一脸怨妇地看着我?像我抢了他老公一样。”

陈知临面露异色,掐了掐她的腰腹:“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看谁都这样。”

第二天早上七点,黎想被生物钟敲醒。

她懵懂着眼,打探着周围的环境,清冷、空旷、没多少温馨的生活气息。再一瞥,一只黑漆漆的毛团子正端坐在陈知临的枕头上,凝视着她,居高临下。

“靠。”她下意识裹紧被子,遮住裸露的上半身,“陈知临!”

房门紧关着,屋子里安安静静,她翻到微信界面:

陈知临:【我去健身房,然后得去我爸妈家一趟,在家等我。】

她缩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又在 Tom 的注视下捞起衣服穿上。她急匆匆地洗漱、吃早饭,不管走哪都有个毛茸茸的家伙在身后尾随。

“放心,我不是坏人,ok?”

这家伙怎么和查理一样,领地意识这么强。念头起得无声无息,她及时遏制住,都过去这么久了,不想了。

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人晕乎乎的,有些头重脚轻。她猛然意识到或许并非是过敏作祟,而是感冒即将来临的征兆。她翻出药箱里的维 C,喝了一大杯;同时打开电脑,开始了新一轮的加班。

前一日布置的底稿纹丝未动,而组里小朋友的头像仍处于「离线」状态。

她叹了口气,找到对方的微信,做了一件极其不招人喜欢的事情:【今天十二点前能将底稿发给我审核吗?】

时间滴滴答,两个小时后,对方依旧杳无音讯。与此同时,Martin 的信息进来:

【无形资产的底稿呢?拖了两天了,什么情况?】

【还有职工薪酬底稿,你审核了吗?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分配数和薪酬计提数对不上?】

问题一条接一条,字字都在鞭打,黎想心烦意乱:这该死的忙季。

她擤擤鼻子,接电话时鼻音极重:“喂,Martin。”

Martin 语速极快,快速输出他的审核意见和组里接下来要关注的条目清单。半晌,他莫名叹口气,“有件事想提前和你说,你做个心理准备。”

黎想心中冉起不好的预感:“你说。”

Martin 迟疑几秒,吐露的每个字都在蹂躏着黎想脆弱的心灵。

“按道理,AIC 第三年可以递交升职申请。这两年经济效益不好,你也知道,公司从上到下都在卡升职进度。”

“嗯。”

“你做好推迟一年递交升职申请的打算...”

“哦。”

“另外,忙季之后也许要休 30 天的无薪假期。”

黎想脑袋嗡一声,“忙季结束直接休无薪假?公司穷到工资都发不出了?有这么恶心人的吗?”

“黎想,说话注意点分寸。”

“我...”,她冷静下来一些,“行,还有什么坏消息?”

“人手不够,想让你再负责一个上市公司的年审项目。放心,不作为项目主要负责人,辅助就行。”

“....”,她鼻音愈发得重,“我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瞧见邮箱里小朋友刚发来的附件,双击点开的瞬间彻底失语:复制黏贴的字体字号都不一样,日期标注的居然是明年。

她强忍愠怒,重新打开一个参考底稿,比对着财务数据和报表开始填写。她速度极快,视线在数字间穿梭,工作这些年,她竟培养出一些工作上的肌肉记忆,真是够讽刺的。

她心里憋着一团火,全神贯注。诉苦有什么用、抱怨又有什么用,审计狗的时间容不得这样蹉跎和浪费。她更宁愿赶紧干完活,好好睡一觉。

感冒症状逐渐加剧,她面颊微微发热,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余光里一团黑影轻巧跳上了中岛,大大方方在她的键盘上踩来踩去,最后稳当当趴在上面。

靠,黎想忙不迭跑上前,挥舞手臂驱赶;某一下用力过猛,将杯中的水泼了大半到键盘上;电脑风扇急转后骤停,“嗖”一声,屏幕暗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怔在那,放弃一切抢救措施,直盯着键盘上的水珠滚落到台面,或许还滴了几滴到地上。

无数件琐碎垒筑成一堵岌岌可危的高墙,终在此刻轰然坍塌。

她红了眼眶,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委屈;她昂起下巴,用手扇着风,尽力不让没出息的泪珠落下。

事情还没完。

下一秒,空气里突然溢满直击天灵盖的臭味,她使劲嗅了嗅,一路找到卧室。好家伙,Tom 正一屁股端坐在她枕头上,伸着长腿,慢慢舔舐打理。

黎想不断平复呼吸,拨了通电话:“你的猫!在我睡觉的地方拉屎了!”

对方轻声笑笑:“昨天就想问你,是不是换香水了?他不习惯新味道。”

好,好,好,黎想咬牙切齿:“都是我的错是吧?我换香水也有错?”

“你又怎么了?”

“它刚才在我键盘一通乱踩,我赶它的时候,水泼到了键盘上,现在电脑坏了。”黎想胡乱捋着头发,眼神剜着那只始作俑者,眼瞧它不慌不忙舔完屁股,傲娇地钻进猫窝补觉。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离开电脑的时候要记得锁屏。”

黎想懒得跟他废话,她站在客厅中央,双手叉腰,气咻咻的。

掌心里的手机震个没完,她没好气地接起:“又怎么了!?”

对方清清嗓子:“是我,你怎么了?”

黎想愣住,“哦,以为是客户的讨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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