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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想头都不抬,咕囔着:“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黎想蹭了蹭衣服擦泪,“我什么时候邀请你来了?你一个私校的人跑来凑我们学校的热闹,干嘛?”

“诶,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了?”黎想嗖嗖起身,昂着头怼到他跟前:“开心了吧!乌鸦嘴,上周你一个劲咒我会摔跟头!我刚才就是思想开小差想到你的诅咒,才会犯错误!”她蛮横不讲理,举着冲锋枪对准陆安屿一通扫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是变态!”

陆安屿气得说不出话:他好心好意来看比赛,午饭都没吃饱,结果被人好心当驴肝肺?他气汹汹走远,没一会又折返:“我真是脑子有病才会想着和你做朋友!”

黎想吼道:“谁要和你做朋友了!”

“好!绝交!”

“绝交就绝交!!!”黎想嚎啕大哭,“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第三十三章 黎想你变了

年少时,二人尚未领会语言的杀伤力,常口不对心说些最为狠绝的话。嫌不够,非得加上一个遥不可及的时间期限才算作数。

幸好那时候大家多健忘,前几日还嚷着绝交,转身又冰释前嫌,乐呵呵地一起遛狗、吃饭。

从小培养出的相处模式模糊了黎想和陆安屿对彼此的界限感。哪怕他们逐渐学会了「待人当有礼有节,说话该留三分余地」的社交法则,也在日复一日的成长中磨平了尖锐的棱角,却唯独忘了照顾对方的情绪。

在二人潜意识中,吵吵闹闹是常态:说最狠绝的话、吵到力竭再火速和好,听上去并没什么问题。却没料到,人心会慢慢变得坚硬,同时也会弱化自我修复的能力。

久而久之,伤口反反复复,不断结痂又化脓溃烂;最终只能被狠心剜掉。

两个人一道回顾了这段幼稚的过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小区门口。黎想停下脚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都忘了后来是怎么和好的了?”

陆安屿记性一贯很好,脱口而出:“买了几个马记牛肉煎包请你吃。你看到包子眼睛都直了,忘记了绝交这回事。”

黎想眸光闪出些笑意,“真的假的?你别欺负我记性不如你好啊!”

陆安屿低头睨她,佯装不满地抱怨着:“这点小事...我不至于糊弄你。”他随即又补充了当时的情况,添加些细节,甚至连黎想的穿着打扮都能说个大概。

黎想顺着他的话,在脑海中调动出一帧帧模糊的画面,回味好半天,惋惜地叹气:“好多年都没去吃马叔叔家的牛肉煎包了。实在太远了,起不来。”

“我也很久没吃了。”

黎想撇撇嘴,仿佛越长大,越少了「不辞劳苦」的奔头。小时候的她经常早起,坐半小时公共汽车绕老城区一大圈,再步行十分钟,只为品尝几个刚出锅的包子。

而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实际问题:便捷度、耗费的时间和精力。简单对比之后,得出的结论多是:小区对面那家也凑合。

可食物能凑合,人可以吗?

她思维一个劲发散,陡然想起那天陈知临出发前放下车窗,淡悠悠说着:“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缺了什么?”他没着急发动车,斟酌了好一会:“缺了点头脑发热的冲动。”

黎想不置可否:“都是成年人了,很难不计较后果去做一件事。”

陈知临掀起眼皮,似是在审视她,最终一语道破:“不够爱吧。”

黎想微微笑着,没回答。每个人对爱的理解和定义都不同,对她来说,「爱」这个字眼既沉重又神圣,还常常默认和「迁就」、「牺牲」、「委曲求全」这些词捆绑在一起,她不喜欢。

如果真要提「爱」的话,她希望「爱」是一剂良药,能抚慰成年人世界的种种不快;也希望她能在爱人的过程中变成更好的自己,而非每天都在和人较劲、苦守阵地。

“你发什么呆呢?”陆安屿像叫查理般“嘬嘬”两声勾她回神,“困啦?”

“有点晕,思绪一直在飘。”她拍拍面颊,挥挥手:“回家睡觉了。”

陆安屿有点不放心,下巴点了点:“送你去楼下。”

“不至于,就几步路。”她懒得回头,只举起手臂挥了挥,“拜拜~”

步行近一小时之后,酒精渗入血液,循环至全身,烧得陆安屿浑身难受。他亦头重脚轻,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习惯性唠叨:“慢点,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

小区路灯瓦数不高,还有些被香樟树茂密的枝叶挡住,光线虚虚的。

黎想抬起头,望着头顶的一弯月牙,没留意和一个人擦肩而过,又在几秒后被叫住:“姐。”

对方声音小小的,如闷在喉咙,声线柔柔弱弱。

黎想第一时间辨别出音色,惊喜地扭头:“你怎么来了?”

徐婉在暗影里笑到露出洁白的牙齿,嘟嘟嘟跑上前,二话不说搂住黎想的脖子:“发信息也不回,跑你家来找你玩,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黎想轻轻用前额撞了撞她的,“打电话呀,傻不傻,等多久了?”

“没事,我正好在附近吃饭。突然想你了,来看看你。”徐婉的个头刚过黎想肩膀,她齐耳短发,发量很多,说话时总笑眯眯的。

黎想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揽着徐婉的胳膊不肯松手,“走,去家里坐坐。”

“诶,我未来姐夫呢?”徐婉眨巴着眼,东瞧西望,还特意拖长了尾调。她一副完全状况外的神情,却将黎想架到一个尴尬的位置,一时不知该不该如实相告。

“外面好冷,回去再说。”

两个人相差三岁,从小到大,除了外婆去世那次,基本上没有闹过矛盾。

当时三家人凑一起算账,为了几千块和一套不到五十平的房子吵到不可开交。薛文倩一拍桌子,打算以老大的身份叫停战事,却不曾想换来弟弟妹妹的合力攻击,历数了她过去这些年在家「作威作福」的事迹。

黎想一心护着薛文倩,杀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拨了几通电话怒骂回怼,战火不可避免地波及到徐婉身上。姐妹俩第一次撕破了脸,为了各自妈妈大骂出声,冷战半年后才和好。

这两年,黎想秉承着不让长辈恩怨影响小一辈情谊的原则,一直和徐婉保持联系。哪怕她们没时间像小时候那般废话连篇,也要斗斗表情包过瘾。

此刻黎想兴奋异常,一个劲嘚吧嘚吐露近况,不忘问:过得怎么样?最近在忙什么?

徐婉则稳重得多,回复的都是很官方的措辞:“混日子上班呗,不比你在大城市过得开心。”

黎想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实话:“我辞职了。”

徐婉一脸惊诧:“真的假的?为什么?”

黎想在心中衡量了片刻,索性交了底,边说边枕着徐婉的肩膀:“我好失败啊...失业又失恋。”

徐婉不断抚着她手背:“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棒的...学习好、毕业就在大城市找到工作。哪像我...天天在家被我妈做比较,被骂不争气...”

她说到一半又收声,斜瞟黎想一眼;黎想亦默契地没有追问,生怕牵扯出上一代的恩怨,理不清。

聊着聊着,话头不知怎么转到了陆安屿身上。

徐婉叽叽喳喳,马力全开地吐槽:“对了,一直没顾上和你说。你和陆安屿分手后,他把我和我妈微信都删了。”她撇撇嘴,难掩鄙夷:“这男人好莫名其妙。”

黎想笑容僵在那,心头莫名燃起一小簇火苗,不够旺,却足以烧毁些刚见面时的喜悦。

徐婉见她没作声,忙找补一句:“你放心啊,你们俩的事我爸妈不知道,我一直保密的。”

“嗯。”

黎想脑子里闪过以往薛文燕和陆昌勇攀关系的画面:薛文燕边谄媚地笑,边眼睛鼓溜溜在陆安屿身上转,跟看女婿似的。

徐婉唉声叹气,一副往事不可提的模样:“你幸好和他分手了,姓陆的一家人都不行。”

黎想面色转淡,嗓音明显低沉不少:“怎么了?”

徐婉正说到兴头上,没注意到黎想的神色,“他爸就是生意场上的人精,最会打马虎眼了。陆安屿么,有样学样,现在也混出来了。他和医院好几个小护士都不清不楚的呢!我们卫校都传遍了。”

“哦?”黎想觑着她,心烦又失望。

徐婉兀自说着:“我都是道听途说,听说他和好几个学姐上了床,结果第二天一早翻脸不认人,提裤子就跑。”

好离谱,黎想暗笑,重新开始整理思绪:徐婉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究竟为了什么?外婆那又多出来可分割的遗产了?难道薛文倩又被人惦记了?徐婉以前总陆哥长,陆哥短的,怎么现在说人坏话时连眼睛都不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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