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 2)

陆安屿听闻笑了笑,手顺势滑落到她掌心,不由分说地扣住,捏了捏:“等我再恢复恢复。”他神情正经,用的还是商量正事的语调,偏说的是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词。

黎想拿他没办法,加快脚步朝车的方向走,直到坐上驾驶位才松了口气。

“你紧张什么?”陆安屿不爽她躲躲藏藏的态度,多大了?还躲着?更恨时机不好,自己力不从心,没能一步到位以绝后患。

黎想无端烦躁:“没紧张,但也不想无缘无故成为大家的谈资。”

陆安屿无谓地耸耸肩:“你是不是以为大街上每个人都闲到天天盯着你看呢?”

“难道不是吗?”

圈子就这么大,消息绕来绕去便会钻进所有人的耳朵。大家会开始留意二人的进展,再凭借自身认知、眼见为「虚」的风吹草动预判故事的走向,很烦。

陆安屿倒豁达得多,“说就说了,我们光明磊落,不畏人言。你啊,心理包袱太重。”

黎想的小心思被揭穿,索性直言不讳:“我怕辜负了别人的期待。”

陆安屿眼观鼻鼻观心,看透她眸光的闪躲和内心的不坚定,和从前的黎想没法比。原本欢欣雀跃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他后仰着椅背,手臂搭在前额,缓缓舒出一口气:“黎想,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气氛陡然转冷,黎想瞥向窗外,亦不懂症结究竟在哪。她暂时没法和陆安屿聊这些,便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快要面试了,我有点紧张。”

“你肯定没问题。”陆安屿低头玩弄手机,兴致寥寥。

“如果聊得合适,我就回申城上班?”黎想指尖在方向盘上跳跃,打量他的反应:“你觉得呢?”

陆安屿依旧没抬头,“我说了,做你喜欢的事情。”

“那你之前说过的话算数吗?”

“什么话?”陆安屿划屏的手停顿数秒,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那天晚上说的话。”黎想故意放慢语速,“算、数、吗?”

陆安屿侧过身子,郑重道:“算数。开车吧。”他特意低沉着嗓音,却忍不住勾起唇角。给个巴掌再给颗糖,真不愧是黎想。

黎想午间时分出门送外卖,等再回「薛记」时,已近黄昏。

她直奔吧台,刻意回避薛文倩的审视,嘻嘻哈哈扯了些有的没的,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薛文倩心里头门清,关注点也顺利从自家女儿挪到病号身上。她关切地拍拍陆安屿的肩膀,仔细询问了病情,拽着他坐下歇息。

黎想备受冷落,不服气地撇撇嘴。她随手翻阅中午的账单,心里泛起嘀咕:这么亲呢?不如真收他当干儿子算了。

“小陆啊,要不去小包间坐?安静一点。”

“没事,阿姨,外面挺好的。”

薛文倩顺着他视线一飘,心领神会:“黎想,今天别守吧台了。陪小陆吃顿饭,再送人回家。”

“…他长了腿。”

以前在一起时,两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光明正大地坐在薛文倩眼皮子底下吃饭。

他们也会同时出现在「薛记」,多是陆安屿借着陆昌勇应酬的由头,跑来刷存在感,故意挑逗黎想本就脆弱的神经;再勾她去店后门来一场接吻,说是刺激。

而现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离吧台不过两米之隔。

陆安屿伸着长腿,面色坦然,时不时还会和路过的薛文倩聊几句。黎想依然习惯性留意客人们的动静,时常起身帮忙去吧台拿酒或烟。

“你吃你的。”黎想回到座位,发现陆安屿压根没动筷子,“我见缝插针地吃就行。”

“刚喝了一碗汤。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叫你黎老板了?”陆安屿瞧着她在店里忙东忙西的样子,觉得好玩;更惊讶短短数日,黎想待人接物的能力骤增。至少没之前那么容易喜怒形于色了,知道收敛。

黎想耸耸肩,“大家多看着我妈的面子,我心里还是没底。”她说的是实话,薛文倩现在不仅是「镇店之宝」,更是她的底气。

“跟着阿姨后面多学学,都是练出来的。”

“你又懂了。”明显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安屿给她盛了碗汤,放那晾着,“不然我说什么?说打击你积极性的话吗?”

黎想嫌弃地拧紧眉:“跟你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聊天真没劲。”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陆安屿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发音,紧接又不满地回怼:“谁见鬼说鬼话了?你这是偏见。”

黎想听着熟悉的话术和语气,喝着热滚滚的猪肚鸡汤;鲜美萦绕于舌尖,暖意顺着食道入胃。

从认识那天起,黎想常对他有诸多口头上的不满;陆安屿呢,总怪黎想对他有偏见。谁都没较真,只当是岁月馈赠的情趣,外人不会懂。

黎想皱皱鼻子,眼眸含笑,狡辩着:“你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就是。我才不听你解释。”

陆安屿端着汤,吹拂着表面的油花,弯起唇角:“我才懒得解释。我要能跟你解释得通,就好了。”他今日一碗汤分十口喝,细嚼慢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音量不算大,却足矣穿透嘈杂的背景音直达心底。

“吃快点,有客人在等位子呢。”黎想逗他。

陆安屿倾斜脑袋,佯装投诉:“就这么对待病人?”

“你算哪门子病人?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废话这么多。”

“对了,你过几天去医院做个胃镜,我给你安排好了。”陆安屿靠喝汤灌了个水饱,却对其他菜提不起胃口,索性用汤泡饭吃。

“我不做。”黎想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害怕。”

他抬眼觑她,疑惑不解:“你怕什么?”

“我怕全麻,我也怕胃镜。”

“由不得你。”陆安屿摆出医生的架势:“阿姨找我说了好几次了,说你之前在申城总犯胃病,回来这段时间也有一两次胃疼得直冒冷汗。”他放下碗,两手撑着膝盖,不容拒绝的语气:“你必须得做。”

连薛文倩都搬出来了,算他狠。黎想心有抵触,不情愿地问:“几号?”

“等你面试完。”陆安屿丢下几个字,见到她蔫蔫的模样,又觉不忍:“挑一个我值夜班的日子,正好可以陪你。”

“哦。”

“你俩今天怎么凑一起吃饭了?聊什么呢?”黎康明甩着粗胳膊,乐呵呵走到桌边。他满头是汗,二话不说,先斟了一大杯大麦茶,咣咣灌下肚。

黎想好些天没在「薛记」见到黎康明,觉得新鲜;再一打量,他皮肤黑了两个度,剃了个寸头。看上去更社会了。

“叔叔,你手肘怎么了?”陆安屿目光落在一处,盯了好半天。

黎康明不在意地展示伤口:“下午和村子里的人谈判,几个货主和他们杠上了。我负责拉架,擦了一下。”

“爸,我说真的,要么你撤股吧,一把年纪还打架。”黎想无语又心疼,拍拍身边的空位,“吃了吗?陪我们吃点。”

“没打架。”黎康明指着陆安屿身旁的座位:“我坐那。小陆,我俩喝一杯?”

“他不能喝酒。”话音未落,黎想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急性肠胃炎犯了。”

黎康明瞧见二人的互动,难掩笑意:“那我一个人喝。”随即扭头锤了锤陆安屿的胸:“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身体这么虚怎么行?”

黎想无端面颊发热,硬是将一句简单的话做了更深层次的阅读理解,加了点颜色。陆安屿显然也思维发散,差点被汤呛到,老实巴交来了句:“叔叔,我不虚。”

黎康明停顿数秒,尴尬地扯着椅子坐下:“不虚就好,不虚就好。”

黎想哭笑不得,忙扯开话题:“水果市场搬迁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黎康明神色轻松,三言两语介绍了情况。

市政府一早就嫌弃水果市场太乱,动不动有人打架生事,影响市容。年后第一时间下了最后通牒:半年内必须搬迁完毕,不然直接收缴场地。目前了解下来,城北市郊的村子最为合适,本来价格谈拢了,结果村长临门一脚又反悔,拖着不肯给准话。货主们为人直爽,措辞粗鲁,一不当心便容易引起争端,甚至斗殴。短时间内,战事消停不了。

“爸,别干了,也到退休年纪了。”

黎康明闷了半杯啤酒,龇牙咧嘴:“货主们跟我好多年了,有些人的孩子还在上中学。他们没有五险一金,想趁着手脚麻利时多攒点养老金。我说撤就撤,拍拍屁股走人,他们怎么办?又要重新找人磨合,搞不好一拍两散,赚钱的路就断了。”

陆安屿原静静地听着,此时插了句话:“叔叔,是凤祥村吗?我爸应该认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