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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屿忍到一刻,也觉烦躁:不就一个破工作吗?至于她烦成这样?

“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他掏出手机,一再重申:“不是走后门,只是问问有没有适合你的机会。”

“你敢!”黎想重重地放下筷子,连带桌脚都跟着抖了抖。

“行!”陆安屿随手将手机一扔:“那你别天天为这事跟我叨叨。”

“好!”黎想气性本来就大,走极端时最爱放狠话:“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说工作的事情!”她随意套了件外套,边走边对着空气喊:“我找沈确说!”

陆安屿无奈地盯着她背影,抑制住拉她的冲动。算了,说多错多,等她气消了再说。

黎想进了间家门口的奶茶店,点了杯全糖波霸奶茶。她咕噜噜嗦好几大口,忿忿地嚼着珍珠,疯狂输出:“气死我了!他现在不用考虑这些,当然体会不到我的压力。”

沈确趴在桌子上,指尖戳了戳她脸蛋,“生气容易变丑哦。”

“丑死我得了!”黎想气到连自己都骂,反应过来后又忙“呸呸呸”。“丑陆安屿得了!”也不行,丑了怎么看一辈子?她不得眼瞎?

沈确支撑起身,漫不经心地问:“真打算和陆安屿结婚了?”

黎想咬着吸管,捕捉到她的欲言又止,无端心慌:“怎么了?不好吗?”

“没说不好,只是你得想清楚。”

沈确前阵子刚和方凯分手 - 对方没打招呼,径直报了外省市的事业编考试,被发现后还振振有词:又不一定考得上,只是试试,没必要事事汇报。转而又倒打一耙:抱怨沈确管太宽,很烦。

黎想搅弄着杯底:“该想什么?”

沈确一副看破世事的模样,耸耸肩:“你刚二十出头,确定是这个人了吗?他能和你一起同甘共苦吗?你以后不会遇到更好的吗?”

黎想没思考过这些问题,傻愣了好半天。她的思维一贯简单直接:陪她共度一生的人,除了陆安屿,不会有别人。

沈确听闻却噗嗤一笑:“大姐,你完全没想明白呢!”

沈确掰着指头,列举结婚后要面对的琐事,不忘提及平日长辈嚼舌根的八卦。人心易变,更何况黎想和陆安屿太年轻,谁都不能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爱对方一辈子。

“你俩从小到大绑在一起,跟买一送一的套娃似的。当学生的时候没烦恼,吃喝不愁,以后呢?”

黎想动了动唇,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沈确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肩膀,“结婚诶,你俩真当领个证就完事?至少得考虑清楚吧。”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的失恋之后,沈确看开了许多。

深陷爱情的人们尤爱憧憬未来,坚信爱能打败一切,笃定旁人的悲剧绝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可生活最擅长泼冷水,常将人从头到脚浇个透彻,提醒着:世间美好多是泡影,一碰就碎。

黎想气鼓鼓地出门,又添了些疑惑回家。她整个人无精打采,反复琢磨着沈确的话。

陆安屿正在厨房,听见她回家的动静却没吱声,兀自倒腾锅铲和碗碟,叮咛哐啷。

黎想循着肉香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视线围绕陆安屿的背影打转:看他煞有其事地颠勺,凭本能从瓶瓶罐罐里挑出生抽,老抽和白醋。

“洗手,吃饭。”他没回头,熟练地装盘:“傻站那干嘛。”

“哦。”

餐厅吊灯洒下了一片暖黄光芒。

黎想端着碗,有些食不知味。她推敲字句,话到嘴边又觉不合适,担心他多想。

陆安屿探出手,揉揉她耳垂:“多吃点,我特意买的黑猪肉。不生气了。”

“你觉得我们俩决定领证...”黎想声音如蚊子哼:“是一时冲动吗?”

陆安屿笑容瞬间僵住:“不是。”

“那你以后会后悔吗?”

“不会。”陆安屿低下头,大口扒拉米饭,又夹了几块肉到她碗里。

“沈确说...”

“沈确刚分手,能说出什么好话?!”陆安屿听够了,“领证是我们俩的事,少听别人的意见。”

“沈确不是别人,她说的也有道理。”黎想直视他,结婚的确不能儿戏,偷偷摸摸领证,然后呢?什么时候和家人摊牌?两边家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面试时该隐瞒婚姻状况吗?如果别人问到生育计划,又该如何回答?

陆安屿火气蹭蹭地解开围裙,朝沙发一扔,指尖点了点桌面:“她说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黎想没藏着掖着,索性摊开了说。她意识到陆安屿的脸色愈发难看,忙找补:“我觉得我们肯定不会变,可又有点害怕。”她眼眸闪着些不确定,语气绵软,更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找人讨拥抱。

陆安屿怒气消了些,将她揽到怀里,“不会变。别怕。”他吻了吻她头顶,轻声细语:“我们的感情不一样,别人理解不了。”

对彼此的信任和依赖在岁月的雕琢下不断加深。很多时候,他们无需言语,单凭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在想什么;轮不上旁人指手画脚。

黎想拨玩他的手指,被他说动:“也是。”

“你是不是恐婚?”陆安屿释怀地松了口气:“我看网上都说,有些人有婚前恐惧症。”

“也许吧。”黎想昂起头,在他下巴上轻啄一口,“我好喜欢你。”

陆安屿接不住突如其来的表白,愣了好几秒,转而又嘚瑟不已:“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那你亲我。”

“我不亲。”陆安屿嫌弃地后仰,“你嘴上都是油。”

黎想揪住他耳朵,玩闹心起,瞪眼警告:“你到底亲不亲?”

陆安屿的洁癖在学医后又严重了些,他不情愿地轻碰一下,忙不迭起身:“我去刷个牙。”

黎想心中的忐忑被笑声冲淡不少,不就是领证吗?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如老朽的木桌,颤颤巍巍,连空纸巾盒的重量都无法承受。

黎想每每看见陆安屿喜滋滋躺在沙发上,翻阅手机日历,都会心生一丝惶恐,脑海不停回响同一个问题:这个决定,对吗?

那段时间,她不敢频繁回家,生怕一个眼神或语调泄漏了心底的秘密;却又忍不住在电话里探口风:班里有同学打算一毕业就领证。

“胡闹!”薛文倩在电话那头激情点评:“年纪轻轻,着急结婚做什么?”

黎想心头一凛,“他们都认识好多年了,就像你和我爸一样,是彼此的初恋。”

“初恋有个屁用!你们这代人晚熟,我那会 15 岁就去厂里打工了。你呢?15 岁的时候还在看郑渊洁童话。”

“童话怎么了?”黎想硬着头皮反驳:“人家情比金坚,想结婚也没什么问题吧?”

“还情比金坚。”薛文倩不留情面地讥讽:“你们小小年纪,才见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就情比金坚了?日子还长,傻丫头。你那个同学也是脑子不清楚,家长不管?”

黎想挂断电话,原本坚定的心转而又摇摆不定。她不停瞟向书房的陆安屿,以及墙壁挂历上他标注的领证日期,进退两难。

领证前一晚,黎想破天荒地失眠了。她几乎睁眼等天亮,脑子混沌成一团浆糊。她在心里默数:领证、不领证。反反复复,僵持不下。

陆安屿翻了个身,捕捉到她的目光,一只手搭上她腰间,懵懂地问:“睡不着?”

“失眠。”

“我也是,睡不踏实,大概是兴奋。”

“你明明睡得很香。”黎想改面对着他,“天快亮了。”

“天亮好,可以领证了。”陆安屿半梦半醒地嘱咐:“你拿好户口本直接去民政局,我下课后直接赶过去。“

“哦。”

黎想按计划回家拿了户口本,等车的时候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7 路直达民政局,23 路通往大学城方向,哪辆车先来,她就上哪辆。

她探出身子,半眯起眼睛,眼瞧 7 路车越驶越近。她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既然天意如此,没什么好犹豫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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