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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数年,他们从未如今日般有仪式感地进入一段关系。

黎想连着深呼吸好几下,方才得空掏出震个没完的手机。其中黎康明的那几条格外扎眼:

【吵架声音小点。】

【别欺负小陆。】

【聊开了好。多大点事,哭得跟小孩一样。】

【往里走几步,去小树林里再亲嘴,影响不好。】

“我天!”黎想大叫一声,直接将手机扔给陆安屿,恨不能光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陆安屿快速扫一眼,又抬头望着病房窗口,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故作轻松地宽慰道:“没事,大家都健忘。”

黎想手挡在前额遮脸:“我走了,我妈需要我。”

陆安屿睨见她憋红的面颊,忍俊不禁,径直扣住她的手:“一起。”

“你不回家补觉?”

“昨天夜里睡了,不困。”他乐得有些忘乎所以:“我待会正好给叔叔送饭,回家补个午觉就行。”

黎想猜到他的小心思,暗想他还算冷静,没逼她去院长办公室露脸。陆安屿心有灵犀般地解释:“我妈去外地交流了,不然我肯定绑着你去。”

“...”

两个人都没开车,并肩朝「薛记」走。

这一路二人没说太多话,刚才情绪大起大落,都需要点时间消化。黎想其实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干脆朝空气傻笑。

“你直接对我笑,这一路多少个大爷以为你在对人家放电了?”陆安屿拢住她的腰,哭笑不得:“傻不傻。”

黎想昂起头,唇恰好擦到他的下巴,“你连大爷的醋都吃?”

陆安屿垂下眼眸,轻琢一下,佯装思考:“待会我是和你一前一后进店呢?还是在后门等呢?”

黎想狡黠地笑着:“没想好,要么你在马路对面躲着?”

“...”

谈笑间,两个人不自觉走到了店门口。

薛文倩正坐在吧台算账,一声声机械音的“归零”入耳,像是在鼓励大家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迎接新生活。

黎想几乎是拽着人走到薛文倩面前:“妈。”

薛文倩掀起眼皮,视线落在二人紧紧相扣的十指上,会心一笑:“你们俩孩子,瞒得够辛苦吧?”

黎想上扬起唇角:“刚在一起,顶多半小时。”

“知道,你爸发图片了。”薛文倩翻出一张照片:俯拍的,完美记录了二人的头顶、发缝和亲吻。

黎想脸一红,“我爸怎么这样?”

陆安屿这会也有点不好意思,一只手抚着后脖颈,尴尬地招呼:“阿姨好,我们...”

薛文倩摆摆手,语重心长:“很多时候人家都说「相逢恨晚」。你俩呢,属于「相逢恨早」。年纪小的时候不懂得怎么保护对方,保护这段感情。人生嘛,阴差阳错是常态,没几个人有你们俩的好运…”

“妈...”,黎想受不了煽情,连忙打断:“别演讲了...”

薛文倩及时收声:“你俩谈恋爱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黎想笑眯眯地举手汇报:“我不去申城了哦,留在家帮你。”

薛文倩早就心里有数,继续撵人:“现在还早,你俩去逛逛。”

黎想撇头望向陆安屿,“走吧?”

“想去哪?”

二人眼波流转,同时想到了一个去处。

第六十六章 回家再说

江岸的露天走廊近些年刚翻新过,碎花砖块清新素雅,拼接出一幅幅带有江城特色的图案,成了游客们爱打卡的经典路标之一。

这个点,来闲逛的多半是退休老人或刚下课的学生们。

有阵子没来,黎想瞧见耳目一新的宣传画和精雕石刻围栏,眼前一亮。

“你常来江边散步吗?”

陆安屿摇了摇头:“一年顶多来两三次吧,看看查理。”

他还记得分手那天,他呆坐在宠物医院直到打烊,不死心地一直求医生再试试。对方满脸无奈,惋惜不已: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赶紧找地方埋了吧。

他当时抱着查理,坐在马路牙子上,看了很久的车水马龙。期间遇到一位好心路人,约莫是见他过于伤心,拍了拍他肩膀提醒:江边正在翻新路段,有很多现成的土坑。

黎想眼睛干涩,鼻头泛酸,紧了紧他的手,“对不起。”

陆安屿回握她:“不怪你,傻不傻。”

原先的土地上长了一大片花丛,正值春末夏初,花骨朵隐匿在绿叶中,收敛地只肯露出丁点色彩。

陆安屿凭借记忆,说出大概的方位,“是不是很漂亮。”

“嗯。”

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处石板凳,面对江岸,并肩而坐。

柳絮随风摇曳,不时会扫到黎想的头顶。她不在意地拂去,依着陆安屿的肩膀,远眺江面上的轮渡和渔船,总觉不太真实。

那感觉仿若荡上了一个年久失修的木秋千,每次晃动都伴随着接缝处的吱吱呀呀,偶尔还会突然往下坠几毫米,忐忑、心慌。

她挪了挪位置,朝陆安屿贴近了些,无意识地抚着他手腕上的旧疤。

陆安屿伸出胳膊拢住她肩膀,一只手则不停揉捏她的耳垂,像从前那样。

他们默契地收声,靠摩挲和轻抚感知对方的体温,再由着丝丝暖暖的温度从指尖倒流回心房,一点点填满缺失的那部分。

彼此陪伴的岁月塑造了他们曾经的模样,也淡化了对彼此的珍惜程度。他们足够了解对方,知道如何造成最大伤害值,一损俱损。而分开这四年,他们备受反噬的煎熬,不停反思:如果...那么...

他们学会在社会摸爬滚打,习得了一系列生存法则。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悟到一个再浅显不过的真理:「失而复得」是童话里的桥段。现实中丢了就丢了,得躲着哭,怪当初没好好珍惜;也千万别傻到举着喇叭大喊“失物招领”。

黎想笑着笑着又想哭,耸了耸鼻子,嘴硬地解释:“花粉过敏。”

陆安屿揉揉她脑袋:“不难过了。”

“这几年怎么过的?”

陆安屿想了想:“学习、工作。有段时间,我特别感激当初选择学医。”

“为什么?”

“每天忙到没有心思琢磨别的,恨不能直接倒地就睡。”

“我也很忙。忙季最夸张的时候干到凌晨五点,去楼下健身房冲个澡,换身衣服,喝一杯黑咖继续。”

黎想那会也说不上来,怎么就能满腔热血一头扎进工作之中,没日没夜地干。她每天都执着于和经理理论,和客户掰扯,脑子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占满,无暇顾其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工作是她最好的麻药,吞噬了烦恼,同时迟钝了她对痛苦的感应度。

“这么拼?难怪心脏受不了。”陆安屿诧异地扭过头,“听上去不像你。”

黎想眼眶还有点红,眉眼却挂满了笑意,“当初和自己较劲,想干出一番事业,可惜失败了。”

“你这不叫失败。”陆安屿刮刮她鼻子:“顶多叫换个跑道。”

“万一直接摔个狗吃屎呢?”

“那我陪你一起摔。”

他们轻声细语,说出的一些音节转眼被风吹散,听上去也许不够笃定。可他们心里无比清楚,生活的馈赠往往只有一次,得不假思索地抓住,这次他们肯定不会再搞砸了。

黎想好像突然有了尘埃落定之感,哪怕事业待定,店铺尚未着落,很多事还存在于脑海中没能得以实施。可有什么好慌的呢?她还这么年轻,有无数个试错的机会。再说了,每个人对失败和成功的定义都不尽相同,无愧于心就行。

日头挪了一寸又一寸,斑驳了面上的表情。

黎想拨弄着他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倾诉:“我打算租迟泽的店铺,他还给我推荐了一些室内装潢工作室。先试着干干吧,有那么多高人指点,我应该不至于赔到吃咸菜吧?”

“应该不至于。大不了我入股?帮你分担风险?”

黎想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我爸妈出资已经让我压力倍增了,再加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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