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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进屋往冰箱里给他抬出一箱,哐当一声放脚下,谢竟南拎起一瓶,开瓶器啪嗒一声起了瓶盖,一人杯里倒半杯,“来整几口,我们几个好久没一起喝了。”

话刚说完,彭媛媛平时酒水不常沾的人,抬起杯子闭眼一饮而尽。

谢竟南看得目瞪口呆,杯还没举酒还没敬,仪式感全然不顾,抬起酒杯就是一口干。

谢竟南咂嘴反倒杯口,气泡混酒全咽进肚子里,展示自己一杯全干,干干净净:“我全干了,你们随意,悠着点儿,全一瓶倒,别一会儿我还得给你们个个背回去。”

肖玉词一口喝干:“大门朝这儿几百米,我爬也能爬回去。”

还挺有骨气,谢竟南拍手竖拇指:“才待半学期,怎么还学人吹牛逼,你要真能爬回去,我叫你爹。”往肖玉词杯子又倒一杯酒,说:“赌不赌吧你?”

肖玉词一乐:“赌你叫我爹?那多不好意思,平白无故多个儿子。”

彭媛媛逗得笑,火锅烫牛肉往热汤里刷一刷味道正是鲜嫩,彭媛媛吹口冷风放嘴里,不老不腥,恰到其好,“要是回头你俩都醉了,我就看着你们爬回去。”彭媛媛抬头盯着他俩笑,筷子搁碗上一放,双手交叉靠桌上说:“这样你俩谁也别管谁叫爹了,叫我一声媛姐,狗爬的事儿我替你们保密。”

“这是乘火打劫啊媛姐,不太地道。”谢竟南说。

“什么打不打劫?你打赌,我做二手准备,没问题啊?”仰头冲肖玉词一点:“你说是吧?肖老师。”

肖玉词一愣,看了眼谢竟南,噗呲笑出声,耸肩无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简称无法!救不了你。

谢竟南抱拳求饶,“姐姐,媛姐姐,求放过。”

彭媛媛又被他逗得哈哈笑,重新开一瓶酒往谢竟南杯子里倒,气泡噗的冒出,沿杯壁泄流,“自罚三杯吧!”

谢竟南看着杯口与酒严丝合缝,满得还真不能再满了,瞪大眼睛说:“你还真想让我爬回去啊?这是往死里灌我了。”

彭媛媛挑眉笑:“这才多少?你不千杯不醉嘛?这能难得倒你?”

“我小趴菜,小菜鸡。”

“….你什么样我不知道?”怕媛媛瞪他一眼。

谢竟南握住酒杯,仰头闭眼就是一杯,咕咚咕咚往里灌。

年进五月,距离中考不过两月左右,郑辉这一去实则打击极大,学生为此情绪低迷了许多,中考倒计时换一化学老师,还得重新适应教学模式,但是无法,就跟悬崖边上走钢丝,无路可退了。

郑辉走了,肖玉词要走,彭媛媛也要走,特岗签五年期,今年最后一年,家里电话催了好几道,结婚生子,是推却不了的命令与过程,他举杯喝了一口,才说出今日的最终目的。

她说:“这学期结束我就要回老家任教了,辞职报告已经发毛主任邮箱,不出意外下星期就可以走流程了。”

语气不缓不急,像是在说件平常事儿,却出乎意料的震惊到在座的两位,脚下啤酒瓶砰咚一倒,没人出声说话,面面相觑。

彭媛媛抬头看眼他俩,笑着往两人杯里倒满酒:“别死气沉沉的,又不是不见面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某人脸色气绿,闷头干了一杯啤酒,啪嗒用力往桌上一放,想走,特不想说话,心里也特难受,起身前脚刚踏,肖玉词拉住他的手,说:“你去哪儿?外面马上下雨了。”

初夏雨季频急爆发,阴天多余夏晴,云压得极低,雨又不下闷得不行,这会儿轰隆雷响,雨水势如破竹,肖玉词把人往下一拉,示意他坐下说,别搞小年轻冲动,回头一人躲被窝呜呜哭,显得多蠢。

“先听人把话说完。”椅子往他屁股底下移,“坐,别这时候犯病。”

谢竟南这才冷静坐下,双手环臂胸前,没说话。

彭媛媛给他倒杯酒,抬头见他情绪不稳,呼了口气儿,又说:“家里催得紧,不回不行,年前就替我计划好了,把我调去老家镇上的中学。”

“挺好的,离家近。”肖玉词能想出的话就这一句,彭媛媛身不由己,要留他指定也高兴,要走,那也是她的选择,二十好几的人,走遍青春年华,马上又是一坎年龄大浪潮,一混就到三十,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不可控的因素,她都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路前进。

“之前还能走得洒脱,这会儿老郑一走,怎么说呢….就心里真越想越难受…”彭媛媛咬住下唇,眼泪给硬生生憋住没掉,“感觉我一走,挺对不起他的。”

“你不好好教书才算对不起他,老郑那人,就把教书育人放第一位,跟在那个学校没关系。”给他调卉南,调临安,他都是一样的想法。

雷声轰隆,这会儿沉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倾泻而出,头顶雨棚霹雳吧啦作响,挂在顶上的灯泡晃来晃去,照在谢竟南脸上一暗一明,来回交替,他冷静又喝一口酒,问彭媛媛:“中考完就走?”

彭媛媛摇头笑:“期末考完再走,我只带了一个初三,还得等高二期末考了再走。”

肖玉词噗呲笑,才喝多少?意识混乱还是气急抓心?说话带点飘。

“那…回去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自己抬杯闷头干,喝完皱眉啧嘴,又准备再倒一杯,肖玉词手挡住杯口,没让他再倒。

“少喝点吧你,说话都快不过脑了。”

抢不过,他拿新杯子又倒,酒水溢满,从桌上流到桌下,湿了裤腿一截,他抬酒杯又喝,想要再倒,彭媛媛出声制止:“再喝真得爬回去了。”

“没醉,还能走直线。”

肖玉词抢他酒瓶放自个脚边,“再喝一会得走模特步,差不多得了,回宿舍我再陪你喝,行不?”逗小孩似的朝他仰下巴。

终于没再要酒瓶,乖乖吃了几口菜,雨势越下越猛,风吹得棚布哗哗晃,好似要散架一般,屋内只剩两三桌客人,地也腾得空,老板一桌挨一桌过来给人搬屋里坐,外头大棚晃得不行,随时能给风刮走。

“哟,这雨怕要下很久哦?”老板看屋外大雨随口说了句。

另一桌客人回:“要是下一夜,估计明天街上就淹了,这雨太大了。”

肖玉词看着这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张。

雷声轰隆又响,路上不知谁冒雨喊了一句:“塌了,前面的路山体滑坡,压着好多人了,快打电话报警。”

扬昌那条道,好几年前就听说要修,改土路为青石,却是一压再压,没有了后话。

山体碎石巍颤,看起来悬又悬,一栏铁网固定以为就处于稳定状态,谁成想天公大雨,哗哗连带雷声隆隆,流石混土泥全数崩塌,底下压了几辆小车,开得快的看见眼前情形,汗流浃背,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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