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纵火51(1 / 2)

巡夜的更夫最先察觉了夜风中的烟味,惊慌失措地大嚷“走水了”,沉睡中的百姓都被惊动起来,一时间敲锣声、呼号奔走声响作一片。

远处望火楼上值夜的官兵也看到了火光和浓烟,匆忙敲响了悬在楼顶的防火钟。京中负责火禁的火丁背着水囊麻搭迅速出动,朝着钟声指引的方位奔去。

钟声浑厚急促,穿透力极强,方圆十数里都能听见阵阵余音。

祝予怀睡得本就不踏实,当即被这接连作响的钟声惊醒过来。

“阿鸣……”他刚唤了一声就断断续续地咳了起来,起身想去摸案几上的茶水。

“公子?”易鸣听见动静赶来,端着烛台掀开卧房的门帘,就见祝予怀穿着单薄的寝衣咳个不停,登时急道,“这怎的赤着脚就下床了!我来我来,公子快回床上去,别着了凉。”

祝予怀在他的念叨中又坐了回去,由着易鸣给他披上氅衣、递了半盏温水,喝完才缓和些许,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是望火楼的鸣警声,大约是哪里走水了。”易鸣看他面露担忧,安慰道,“不过离咱们这儿远着呢,况且澧京城中四处都有专管火事的防巡铺,烧不起来的。天还早,公子再睡会儿?”

祝予怀心中惴惴不宁,又问:“可知道走水的是哪个方位?”

易鸣说:“听动静,应当是东边偏南……吧。”

他犹疑地顿住了。

姓卫的那家伙,好像就住那一块儿?

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祝予怀掀开被褥又要下地:“我得去看看……阿鸣,你去备车。”

易鸣忙拦住他道:“公子先别急。这会儿防巡铺忙着扑火救人,那边肯定乱得很!咱们帮不上忙不说,马车搞不好还会挡人家的路。不如这样,我去远远探一眼,保证快去快回……”

“我也去。”祝予怀冷静了些许,“不乘马车便是了。牵匹马来,我随你一同去。”

与此同时,卫府上空两处浓烟冲天,依稀能听见府中混乱的呼救声和泼水声。

皇城营的军士持兵覆甲穿过街巷,正撞上赶来救火的防巡铺火丁,两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防巡铺的领头人不得不高声喊:“大人们让一让,火情不容耽搁呀!”

皇城营是听着响箭声来的,士兵们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纷纷后退空出位置,好让火丁先救火。

府门被侯跃提前闩上了,又在门底门缝里都卡了木楔,没个一时半会儿打不开。可若绕路走其他门,还得再耽误时间。

火丁们见呼门不应,当机立断,由一队人撞门,一队人往墙上搭梯子。

撞门的动静遥遥传入府中,焦奕望着眼前飞速蔓延的火势,略松了口气。

时机刚好。

关押阿日骨的屋子本就堆满了杂物,秦宛和小羿暂住的院落里也堆了柴火,烧起来很快。等到火丁们赶来,刺客的尸体定然是救不出来了。

将士们还在到处上蹿下跳地喊“救命”,焦奕看着这浮夸的演技,敲了敲手中的木盆:“别演了别演了,赶紧的救火!烧两间屋子意思一下差不多了,真把府邸烧光了,咱从明儿起全得睡桥洞!”

这惊悚的言论一出,将士们的鬼哭狼嚎声登时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拿着锅碗瓢盆拼命泼起水来。

侯跃将秦宛母子和老兵们疏散到箭场那边的空阔地,也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焦奕清点了人数,总觉得还忘了些什么,忽然皱起眉:“小郎君呢?”

众人一怔,齐齐摇了摇头。

一旁没出过声的武忠困惑地抬头:“他不是去火里了吗?你们不知道?”

众人静了一瞬:“!!!”

侯跃气都没喘匀就听见这消息,一把抓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武忠被他狰狞的神情吓了一跳:“他他他自己说的要去火海里烫一烫,走了有一会儿了!我还以为你们事先说好的呢!”

将士们彻底慌了,扯着嗓子呼喊起来:“小郎君,小郎君!”

火愈烧愈烈,只听得见嘶嘶的火焰窜动声和木头烧裂的噼啪声。

远处,府门被撞开的动静如闷雷炸响,最早翻过府墙的几名火丁也已穿过了演武场。

“喊有个屁用!”侯跃急得团团转,“先扑火,扑火救人!快啊!!”

烈火早已吞没了房梁,炽热的气浪让人根本迫近不得。侯跃转头就要往火里冲,被焦奕一把拽住。

“老焦!”侯跃气得直叫,“小郎君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我有何颜面去见长史和老将军!”

“你长点脑子。”焦奕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火光,沉声道,“若人真在火海里,这会儿神仙也救不得他了。”

易鸣驱马带着祝予怀,在城中马道上疾驰。

虽然大烨有宵禁令,但自先帝允准百姓开夜市起,宵禁令便名存实亡,只偶尔会遇上夜巡队盘查。不过现在城东乱成一团,倒也没人顾得上管他们了。

就这样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卫府附近,已临近卯时。府门前的道路被封,有皇城营的士兵看守着不让通行。

天蒙蒙亮起,火势已然得到控制,空气弥漫着烧焦的气味,隐约能看清府邸上空升腾的黑烟。

祝予怀在马背上颠簸得头昏脑胀,一抬眼瞧见这场景,仿佛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整个人都苍白起来。

易鸣搀他下马时,发觉他的手凉得惊人。

“公子……”易鸣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这会儿说什么都无益。

他沉默地扶着祝予怀,头一回在心里为那姓卫的混账祈祷起来。

狗东西可千万别死啊!

皇城营的几名士兵发现了他们,喝止道:“皇城营办差,闲杂人等退避!”

祝予怀被冷风吹疼了眼睛,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病态的红,被这么一吼,抬起头泪光闪烁地朝人望去。

他这副病容看着随时要羽化登仙,那吼人的士兵噎了一下,驱赶的狠话就有些说不下去。

见对方的气焰弱了几分,易鸣趁机套起近乎:“军爷,我家公子与卫小郎君是……是好友,可方便问一问,前面出了什么事?卫小郎君现下可还安好?”

“府里的情况咱也不清楚。”士兵见他们没有不轨之举,略微松了口,“你们要是担心,就站远些等等吧。”

祝予怀只得拢紧大氅,久久望着那被撞毁的府门,再往里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府中,两处大火都已被扑灭,卫听澜依然不见踪影。

将士们急得快哭了,在那些焦黑的尸体间翻翻找找,皇城营的士兵们也帮着四下搜寻。

皇城营的领队将领站在一旁,向焦奕询问事情的始末。

按照约定好的说辞,焦奕沉声答道:“刺客兵分两路,一小拨人困住了我们,似乎是想拖延时间,另一拨人应当是冲着小郎君去的。混战中突然起了火,我们被绊住手脚,来不及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屋子烧起来。等解决了手头的刺客赶过来,这边已沦为火海,小郎君也不见了踪影。”

“为何府门封死了?”

“不清楚。大约是刺客提前动了手脚,想将我们困在府中好纵火行凶吧。”

“那响箭是谁放的?”

焦奕战略性摇头:“太黑太乱,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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