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纵火51(2 / 2)

问话那人看着那一具具烧毁的尸体,又看着那些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情真意切的朔西将士,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院子塌了大半,焦黑的废墟后露出个不起眼的小水塘。搜寻中,有眼尖的皇城营士兵忽然叫了起来:“水塘里有人!”

“哪儿呢?我去,还真是个人啊!”

侯跃认了出来:“是卫小郎君!快快快,搭把手搭把手!”

将士们忙拥过去七手八脚地拽人。卫听澜就伏在岸边,大半个身体浸没在冰冷的水中,全靠下意识紧攥着岸边的枝蔓才没溺死在水塘里。

大约是在冰水中泡久了,他被捞上来时已经昏迷,脸色冻得发青。身上的衣衫也破得不成样子,血水混着池水一个劲地往下淌,借着天边熹微的晨光,能看清袖口和后背有一大片火燎的痕迹。

目睹这惨状的皇城营士兵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就连焦奕看了也陡然一惊。

这副模样,简直像去了半条命。

“先背他去揽青院。”焦奕很快做出反应,指挥道,“猴子去请大夫,其余人准备热水、干净巾帕、炭盆、姜汤,要快!”

将士们应声奔忙起来。侯跃也顾不得自己被烟熏得灰头土脸,匆忙往府外去寻医。

府中上下都有得要忙,焦奕顺势向皇城营的领军告了罪,显然是委婉送客的意思。

刺客的尸骨被一一收整抬走,主人家还昏迷不醒,事情到这里,也确实没什么好问的了。那领军只得召集下属,暂且回去复命。

祝予怀和易鸣在府外等了又等,见皇城营终于开始撤离,连忙朝府门走去。

还未至近前,府中恰有人行色匆匆地牵马出来,看到他们不禁一怔:“祝郎君?”

祝予怀亲眼看着一具又一具盖着布的尸体被皇城营抬着离开,又见侯跃一身狼狈,愈发不安地问:“这是怎么了?”

侯跃神情悲恸,丢了马缰涕泗横流地朝他们迎来:“您来得正好!快救救小郎君吧!”

骤闻此言,祝予怀的身形趔趄了一下,悬着的心仿佛被人揪紧了。

易鸣忙扶稳他,急道:“你说清楚些,他怎么了?”

侯跃呜咽道:“都怪那天杀的刺客,小郎君先被火烧,又遭水淹,捞上来时都快没气了!若不及时救治,怕是命不久矣!”

往揽青院的路不算长。

空气中还残余着焦木的气息,演武场的兵器架子七倒八歪。祝予怀走得很急,魂不守舍地喘息着,周遭的声音仿佛被抽离了去,易鸣焦急的唤声他也逐渐听不清了。

分明信誓旦旦说了会平安回来,分明说了……

祝予怀的呼吸越来越凌乱,视线也逐渐变得氤氲模糊。

他把那些克己复礼的君子之仪都忘了干净,一路跌跌撞撞地穿进院廊,推开房门,在焦奕诧异的目光中径直朝卧房闯去。

然后在卧房门口平地绊了一跤。

焦奕:“……”

祝予怀支起身,盈了满眶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易鸣跟在后头,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公子坐在地上垂泪,顿时面露不忍,搀扶的动作也带上了几分沉痛。

焦奕的脑仁突突地跳。

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说“生死有命,公子节哀”。

祝予怀摸索着扯开绊倒自己的破布条,泪眼婆娑间忽见那上面全是斑驳的血迹,赫然是件破损的湿衣裳。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踉跄着爬起身掀开门帘。

“濯……”

一阵冷风钻入里屋,传说中命不久矣的某人蜷缩在床榻上,生龙活虎地打了个喷嚏。

祝予怀险些踩着自己的脚。

卫听澜哆嗦着把自己往厚实的被褥里埋了埋,声音带着闷闷的鼻音:“姜汤来了?”

祝予怀望着床榻上鼓起一团的被褥,万般心绪打了个旋,从心中百转千回地飘过。

卫听澜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团带着药香的雪拥了个正着。

一枚竹木发簪掉落在床榻上,顷刻间青丝如瀑倾泻。清苦的竹叶味和风霜的寒气弥散开来,隔着被褥凉丝丝地裹紧了他。

卫听澜呆住了。

祝予怀浑身颤抖着,好像在哭,又像在笑:“我还以为……”

卫听澜有些无措,想拍拍他,手却禁锢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他只好隔着被褥蹭了蹭祝予怀:“我没事。”

祝予怀还在哽咽:“侯跃跟我说,你快没命了。”

“……你听他胡扯,我装的。”

“可你衣服上有血。”

“假的。宰了只鸡,抹的鸡血。”

“那你没有被火烧,也没有被水淹?”

“嗐,那有什么。”卫听澜大言不惭,“顶多算是在火里趟了趟,水里涮了涮……”

祝予怀挪开了些许凝视着他,眼睛红通通的像只严肃的兔子。

卫听澜的声音小了下去:“……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火是谁放的?”

卫听澜视线飘忽着没答。

祝予怀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坐直了身:“卫听澜。”

这连名带姓的一句一出,卫听澜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生气了?

他小心地瞄了祝予怀一眼,悄悄往后挪了挪,忽然转头一个猛扎,整个人像只逃避现实的刺猬,用力蜷成了一个球。

祝予怀看着背对自己装死的一团被褥:“……”

他默了一息,伸手拍了两下。

手感很弹,声音很润,但卫听澜不为所动。

“起来。”祝予怀深吸了口气,“你把我的簪子给卷走了!”

苦肉计忠实践行者,奥斯卡小金人预备役,不是在演戏,就是在去演戏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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