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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茶叶成为最必要的补充。白小将军带领的垫后军队,把之前大军带不走的后勤补给都接收了,送了一部分给兀良哈部汗王做礼物,剩下的大多数都带走了,因此,物资很充足。

想了想,白小将军道:“我那里还有一盒碧螺春,你给公主送去,再送一套瓷器茶具。”

珊瑚珠跑马累了,回到马车上休息。马车也不再是刚出发是那样华丽,金银、绸缎的装饰都被撤下来,现在只有一架朴素的马车,和大王子的马车没有区别。

珊瑚珠抱起温热的奶茶吨吨吨一口气喝完,又重新倒了一杯续上,等待放凉。

此时,亲兵过来回禀,“公主,白将军的侍从求见。”

“嗯,叫他过来。”珊瑚珠把手上的纸笔收紧抽屉里,叫亲兵掀开车帘,就在马车上见了那个侍从。

侍从很规矩得没有抬头,送上精致的礼物之后,规矩退下。

亲兵看公主看着茶具发呆,以为她不会用,问道:“公主,需要叫维娜和吉娜回来吗?”

“不用,她们忙去。”

珊瑚珠坐回车内,放下车帘,抚摸着清透的瓷器,和父汗帐中珍藏的瓷器一样精美。还有装在精致匣子里的茶叶,闻着就有一股清香,和茶砖不一样。

精美的东西,天然就有吸引力,珊瑚珠叹息,中原就是这样的花花世界啊,跟着她的族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吗?

第72章 和亲中原的公主3

入关地第一站是梁城,终于从帐篷搬进屋舍,章副将长出一口气,总算回来了。虽然章副将不是梁城人,但从茫茫草原回到中原故土,那就是回来了。即便梁城的天气还是这样冷硬干燥,即便挪给他们住的屋子也不如京城宽敞华丽,但这就是家。

白小将军也很开心,作为主将,不能在行军路途中表现出好逸恶劳、挑肥拣瘦的恶行来,可谁不喜欢舒适精致的生活。

白小将军屁股刚挨着椅子没过一刻钟,亲兵就来回禀:“少帅,帖木儿王子不满意屋舍陈旧,闹着说我们有意怠慢,要回草原去。”

“什么?不行!鸿胪寺把设宴的规程都拟好了!”白小将军蹭得一声站起来,往安置兀良哈部的地方而去。

珊瑚珠得到消息比白小将军还早,毕竟兄长还派人来问过自己这边的情况。

珊瑚珠让维娜、吉娜继续整理屋子,别收拾太多东西出来陈设,都是要运到京城去的,现在先随便凑合。

到了帖木儿的住所,珊瑚珠心里就有数了。

帖木儿被安置在正院,论待遇的确没有被怠慢,但也绝对没有什么贴心、优厚的服侍。

帖木儿正在院中发脾气,奴隶、管事跪了一地,不远处还有他踹断的一块假山石。

“哥哥,何必和这些人计较,来,快到屋里来,走了这一路,累不累?”珊瑚珠笑盈盈走过来,拉住帖木儿的胳膊把他往房间里带,一挥手,方才还跪着的奴隶、提心吊胆的管事们顺势退下。

“珊瑚珠,你瞧瞧,这些汉人,哪里有议和的诚意?”帖木儿喘着粗气,环顾一周,到处都灰扑扑的,丝毫没有帖木儿喜欢的华贵装饰。以小见大,中原朝廷根本不重视这次议和,只把他们当成败军随意对待。

“哥哥,诚意不诚意的,还得看上头。如今这些人,都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他们能有什么想法?他们倒是想摆出好东西来炫耀,也要有啊?”珊瑚珠笑着凑近小声问:“哥哥可是嫌弃这些的陈设暗淡,不配黄金家族的血脉居住?”

帖木儿给珊瑚珠一个眼神,“那还用说!”

珊瑚珠捂嘴轻笑,“这是好事啊!不正说明中原也不是处处强大富庶,咱们还有机会。”

帖木儿也被逗笑,爽朗得小声传到院子里,震得远处野水洼的几只水鸟振翅飞远。

“你呀,真是匹机灵的小马驹。汉人军队前些年还穿着破衣烂衫,手下连兵器都凑不全,跟乞丐似的。这几年居然能出关了,真是想不到。”

“中原地大物博,只要有英明的君主,总是能很快强盛起来。强盛得快,衰落得也快,他们还爱内斗……强盛最依赖君主,哥哥,狼王总是从搏杀中一路走到高位,可狼王会老,新的狼王会出现,草原上也不止狼群凶猛。”珊瑚珠把茶水递到帖木儿手上:“兄长常常中原人的饮子。”

“呸!苦的。”帖木儿把茶杯掷在地上,“不如奶茶好喝,真是南蛮子,喝的也这样古怪。偏偏父汗还不心疼你,让你千里迢迢嫁到这等地方,汉人里哪儿有英雄?咱们草原男人才是好男儿。”

珊瑚珠也不生气,笑眯眯喝了自己杯中茶:“这茶和南蛮子没关系。咱们在草原上,天天骑马射箭,吃奶茶管饱、身子有力气。中原人不爱动弹,吃茶清理肠胃,才不会长胖。哥哥若是嫌这茶不好,我以后给你多送好茶。不是那些茶砖,而是真正的好东西。黄山毛峰、安溪铁观音、洞庭碧螺春、信阳毛尖、祁门红茶、君山银针、六安瓜片、西湖龙井……”

“停停停,打住,你从哪儿听说的名字?这都是茶?”

“是啊,茶是好东西,草原上没有菜蔬,咱们多喝茶,把茶和奶一起煮,吃了不容易烂牙齿,嘴里也不会总是起泡发苦。”珊瑚珠贯口似的报了一大堆茶叶名字,终于逗得帖木儿心情大好,接过她重新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心里高兴,哥哥就高兴。你说的对,一个英武的狼王,总能带领狼群走得更远,这时候,避开他们,去别的地方猎食就行。依我看,狼王手下也不都是好汉。”帖木儿高兴,不吝啬指点妹妹,“我们进城的时候,不正遇上沙暴吗?沙子淹到半城高。以往,沙子都能高过城墙,咱们踏着沙丘直接跳下来。沙暴总不会次次都向着汉人。”

珊瑚珠也笑,“哥哥明白就好,咱们入关的机会不多,能多看看,就多看看。”

两兄妹达成一致,愉快碰杯。

珊瑚珠安抚住帖木儿,刚出了院门,就碰上白小将军和章副将站在院门口。而且,白小将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珊瑚珠问守门的:“白将军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去通报?”

“公主,白将军被大王子笑声吸引过来,见大王子高兴,令我们不许打扰。”

哦,从帖木儿大笑的时候就到了啊。

珊瑚珠也笑,“白将军是来劝慰哥哥的吗?放心,我已经劝过了。哥哥也知道,梁城条件有限,哥哥不是故意挑剔这些。”

“多谢大王子、公主体恤。”白小将军微微拱手,看珊瑚珠要走,第一次主动提出:“我送公主回去。”

珊瑚珠笑盈盈点头,不好奇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的。

果然,白小将军落后珊瑚珠一步,走在汉家院落里,周围熟悉的景致布局给了他一问的勇气,“公主想回草原吗?”

珊瑚珠的回答出人意料:“不想。我才十六岁,还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一辈子就老死在草原上,这未免太无趣了。我想去京城看看,这一路到京城,得有七百里路吧,一定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我听说,中原最富庶的是南方,有杭州、姑苏那些名城,诗词歌赋里有好多关于他们,也想去瞧瞧。”

蛮夷亡我之心不死啊!白小将军气愤,观察北边地势地貌不够,还要去看南方吗?陛下如此雄才大略、英明神武,愿意给兀良哈部机会,让他们一个小小的草原部族得到敕封和嘉奖,他们却丝毫不感恩,反而时刻想着反叛。

白小将军对公主的轻微好感,被今日这一席话完全打消,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和父亲写信,把兀良哈部的狼子野心告知父亲。

珊瑚珠看他一脸吃屎的表情,哈哈大笑,等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才回身拍拍他的胳膊:“白将军,我若一心向化,还要你们武将做什么?”

白小将军又是一脸绷不住的表情,难道自己的想法被这个公主知道了?还是她猜出自己听到了她和帖木儿的谈话,那她怎么一点儿都不尴尬,反而这样挥洒自如。自己耳力过人的消息,被人透露给公主了吗?那公主有没有在自己这边收买别的什么人?

白小将军厌恶中又带着更深的警惕,总觉得这公主不是好人啊!

兀良哈部一行在梁城驻扎的两个月,珊瑚珠完全撒欢了,骑着马在梁城各处跑了一遍。不止梁城,还有不远处的矮山,城外的野水洼。猎过山上慌不择路的狍子,也射过天上的野鸟,和帖木儿比试,谁射中的鸟儿更多。

顺带一提,在那次射野鸟的小游戏中,白小将军输给了珊瑚珠,自此更加自闭,偶尔和珊瑚珠说话也是一板一眼,仿佛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终于,在白小将军望眼欲穿的盼望中,宣旨的天使队伍来了。领头的正是白小将军的熟人,礼部郎中钟大人。

按照流程,钟大人向帖木儿王子和珊瑚珠公主宣读,朝廷以附属国王礼仪规格,允许他们进京的旨意。

“啧啧,允许,朝见……”帖木儿不是真的对礼仪、文化一无所知,若是真鲁莽,就不会为暗淡房舍影射的不尊重而大发雷霆。如今见朝廷旨意,更觉得中原人傲慢无礼。

“哥哥,咱们毕竟战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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