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火、生事4(2 / 2)

他做了右军巡使后,就搬家到了开封府的后巷。这巷子连名字都没有,也很浅很窄,自从邻居家搬走之后,整条巷子就只住了他们一户人家。他推开院门,妻子柳郁正在院里洗衣。瞧见他回来了,笑道:“官人,今天府里事务如何?”

“没什么进展。”董襄摇了摇头,似要把今天一天的焦躁逐出心底,“昨天程大人给咱们发的新火呢?”

“炭盆就在那呢。”柳郁指着院子一角里那个炭盆,“新火倒是已经灭了。”

董襄走到院子角落里,提着炭盆进了堂屋。灶里还在煮着什么,火正旺。董襄借着灶底的火把盆里的炭点燃,提着炭盆就走出了门。

金梁桥街不远不近,三条街的距离。只是要送炭的话,炭怕风吹,便不能骑马去。所幸董襄是从厢军做到现在的,身体自然是无需担忧。

他直接绕到了金梁桥街的后街,敲了敲门:”是我。“

应门的是温嫂,瞧见是他,忙把他迎了进来:“董大人来啦,你找小姐?”

“我过来送新火,这新火还得是主人家来点,劳驾温嫂把她扶过来吧。”董襄对温嫂也很是客气,毕竟她少说也跟着荀家父女二十年了。

温嫂转过身,董襄的视线也跟着她往前看。只见荀惠一手拄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手杖,一手挽着朱玉,走进了院子。

董襄冲她拱手:“小姐的伤如何了?”

虽然荀惠瞧上去还站不稳,但还是尽力给他还了万福:“倒是没那么疼了,但还得养一段时间。”

“来,小姐,这是官家发的新火。我知道店里可能已经起新火了,但还是图个彩头。”董襄说着把炭盆放在地上,“朱大嫂,你也千万保重啊。郑伦的案子,本官一定竭尽全力彻查。”

出于礼节,朱玉也给他回了万福,道了声谢。温嫂回厨房拿了炭盆,院里的柳树正好生了新枝,荀惠就折了一枝,伸进他带来的炭盆里点着了,又伸进自家炭盆里,这炭瞧着有些潮了,但最后还是点了起来。

荀惠也勾起了嘴角。良久,她又有些忧心地小声问道:“董叔,我爹那桩案子……”

董襄也料到了荀惠会问。他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小姐,那天发现墓室被盗时,我也在场,我不便参与这桩案子。荀老大人的这案子现在交给左厢军巡使夏侯凌。若是那边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小姐。”

荀惠点了点头,她又要留董襄吃饭,董襄推辞一番,就回了家。他搬了一把椅子在院里纳凉,顺便思考自己手头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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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曹操出征之后,那荀令君夙夜忧患,一是忧出征诸事,二是忧曹操僭越之心。荀彧在汉官职尚书令,其虽为曹营首席谋主,那出谋划策,却仍是为了匡扶汉室。”

“各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最初曹操起兵之时,其志,为朝廷扫清贼寇,在其墓碑上篆刻‘汉征西将军曹操墓’也。荀彧也正是在此时追随曹操。而曹操势大以后,欲称魏公,荀彧反对,此即为二人嫌隙之始。”

“这日,荀彧正在家中闲坐,忽有士卒送来一方木盒,说是曹操派人送来的果子。荀彧打开盒子一看,却发现这盒中空无一物,即饮鸩自尽。“

祁嵩说完,面前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唏嘘。一旁茶馆的伙计给他端来了茶,祁嵩就仔细端详着众人的表情,慢慢地品茶。直到润了嗓子,祁嵩才敲了敲醒木,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荀彧死后不久,曹操即称魏公,而后称魏王,其子曹丕称帝。荀彧虽蹈忠节,却徒能青史留名,不能救大汉于水火。此即为,汉恒亡之天命也。”

见人群中都在为荀彧感伤,祁嵩又说道:”各位看官,莫想太多。方才所谓“盒中无果”,也不过是一种后人常说的说法罢了。能够确定的,只有荀令君死后,曹操称魏公、魏王,至于荀彧究竟因何而死,史书并无记载。”

“至于曹操战果如何,各位看官,且听下回分说。”

祁嵩收了书摊,就往家走。今早在徐屠户的肉摊上耽误了些时间,说书的时候又一时兴起多说了一段,时候自然是晚了许多。待他回到自家街口,徐屠户的肉摊已经收了。祁嵩就只能在他的摊子边四下转悠。

徐屠户把切肉的刀、砧板、架子上挂的肉干,还有剩下的肉都带走了,整个肉摊上就只剩一张破木桌。桌上浸满了油光和血水,还剩一点肉渣在上面,木桌下面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祁嵩蹲在地上仔细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街口还有个卖枣糕的小摊,摆摊的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边上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小板凳上啃芋头。祁嵩每天从这过,都能瞧见这对母子,但他和关英都不怎么吃这些糕点,和他们自然不相熟。祁嵩走上前去,拱了拱手:“这位大嫂,您贵姓啊?”

“人都叫我吕慧娘,有啥事直接说。”吕慧娘手里还在忙活着,并没抬眼看他。

“吕大嫂,咱们摊子对面那个徐屠户,他家住哪?”

吕慧娘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许是见他不像那种谑浪轻浮的年轻后生,又低下头做着手头的事情:“你打听人家做什么?他家好像是住香染街吧,我听他跟旁人说的。”

“香染街?”祁嵩有些好奇,他明明每天都在香染街南街口说书,却从没见过徐屠户从街口出入。要说他到这里的距离,也是从南街口更近。如果他真住在香染街上,祁嵩没理由没见过他。

吕慧娘见他这模样,忙道:“我也不确定啊,我就是听他跟人说,叫人去香染街找他。”

“多谢。”祁嵩拱手道谢,“吕大嫂,这徐屠户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我们各做各的生意,我咋知道他有什么奇怪的?”没多久,吕慧娘就忙完了手上的活。

祁嵩笑着解释道:”比方说,有没有什么人来找他买肉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或者他卖的肉有什么问题?”

“我们家前些日子刚买过他卖的肉炖汤,也没吃出什么问题。你要是说鬼鬼祟祟的人,我倒是瞧见今早你跟他在那一直说什么话。”吕慧娘有些纳闷地瞅着他,“我们要收摊了,莫在这里生事。

祁嵩只好点了点头,赔着笑摸出钱袋来:“是在下多嘴了。吕大嫂,给我来半斤枣糕尝尝吧。”

“今天剩下将近一斤,要不我给你便宜些,你全拿走吧?”吕慧娘说着把一边盘子里剩下的枣糕放在秤上称了下,装进纸盒里,笑道,“八两三钱,给你算三十文好了。”

祁嵩数了三十文给她,吕慧娘的笑意更盛,连其姿色都显得好了几分。他笑着摇了摇头,拿着这纸盒往家里走,心中还在暗自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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