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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架子端得越足,王禄越被唬住。

他立时朝侍卫招手:“彻查昨日接风宴,是不是有什么人混了进来。”

又叫婢女:“你们猪头吗,快去叫郎中!”

婢女:“是。”

兰絮坐在沈敬月身旁,拿手帕擦眼泪:“公主失声,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各地叛军突起,本想让公主在城墙念檄文呢!”

这是昨天接风宴讨论好的事情,由大楚长公主开启对各地叛军的讨伐。

如今沈敬月哑了,王禄的兵却早就准备好了,讨伐等不了太久。

他摆手:“不念也罢!”

没一会儿,刺史信赖的幕僚兼郎中,背着小药箱来了。

郎中隔着一张布把脉,把着把着,皱起眉头。

兰絮:“这到底如何?”

沈敬月也焦急地看着郎中。

这回他倒不是装的,他早上因为被兰絮踢下床,暂时忽略自己声音的异常,如今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郎中皱眉:“这……这脉象,公主殿下,应该是中毒了!”

这郎中本就是幕僚,医术不精也寻常,兰絮怀疑他医术不精,好在这样一来,反而圆了他们借口。

兰絮哭得更大声了:“这贼人究竟下了什么毒!”

郎中:“啧,虽说药毒一家,但毒理的话,小的委实不够精通。”

毕竟他是幕僚,兼职郎中而已。

王禄骂郎中:“猪头,什么都不会还来看什么病?”

他一挥手:“张贴告示,让全城懂毒理之郎中,都来刺史府!”

郎中身份一换,以幕僚身份劝告:“不可,大人难道要把长公主在我们宴上中毒失声一事,广而告之天下么?”

王禄也是急得忘了:“那是不可。”

免得变成天下人说他刻薄了长公主,来讨伐他。

见这对主仆神色变换,似乎有私话要说。

适可而止,沈敬月拍拍兰絮的手,兰絮负责说:“今日暂且这样吧,长公主也累了。”

幕僚:“是啊,长公主一行千里迢迢赶来,多日辛劳,确实该好好休息。”

于是,沈敬月和兰絮先走了,早膳都没吃。

等他们二人身影消失,幕僚直接跪下,对王禄说:“恭喜大人!”

王禄:“恭喜个屁!”

幕僚:“大人,长公主失声,大人就是长公主的口舌,从此长公主想说什么,不都是大人决定的?”

王禄恍然大悟,长公主不能开口,便完完全全是个花瓶,任人宰割!

王禄再不敢瞎拿主意,问幕僚:“接下来该怎么做?”

幕僚:“本以为做做样子也要十天半个月,如今,大人大可以直接让公子动手,反正公主有苦难言。”

王禄本人也想尚公主,但做高皇帝的岳父,总比做高皇帝的女婿好,所以他想让长子和长公主生米煮成熟饭。

现在时机正好。

他忙扶起幕僚,感动:“我得卿,便如玄德得孔明先生!”

幕僚面上笑嘻嘻谢恩,心里啐道:得了吧你个猪头,还好意思自比刘备。

兰絮和沈敬月也都明白,刺史府不可久留。

或许今晚,或许明晚,王禄就要动手了。

这时候,还真得感谢沈敬月长公主的身份,王禄大概率会自己,或者让他的儿子等,来和长公主结亲。

到时候就是一个机会。

现下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安宁,都应付完了刺史,沈敬月都配合她演完戏,还要翻账。

房中,他压低声音:“你不让我说话,是嫌弃我?”

兰絮:“公主的声音,是因为男子的变声期,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因为我不是男子,但刺史、郎中或幕僚,都是男子,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到时候情况只会比现在更艰险。”

装哑巴是唯一的办法了。

沈敬月听她解释,心里头舒服了点。

不过,被踢下床的事,他还是很介意,追问:“你还没回答,你是不是嫌弃我声音不好听?”

兰絮:“公主不知道么,男子都会有变声期,过一段时间,声音就会恢复,也会变得好听,不必介怀。”

沈敬月:“……”

他突然记起,兰絮曾经夸过郑国太子陆声,说什么,陆声面对自己不利的提问,左言他顾,总归就是不回答到点上。

这是忽悠!

沈敬月又气又急:“你就是忽悠我。”

兰絮正喝着水,差点被呛。

这人也太聪明了,怎么没被她把注意力往自己声音上带呢?

沈敬月抿着唇,眼角一酸,兰絮还不知道,只要他想,他就能哭,收放自如。

所以此时,他的眼角坠下两滴泪珠:“说到底,还是嫌弃我是个男的。”

兰絮:“也说不上是嫌弃……”

毕竟,他长得是真好看,一个男的,哭起来梨花带雨的。

其实还挺带感。

沈敬月断定:“那你就是不嫌弃,咱们与以前一样便好,也别做改动。”

兰絮坚定:“不,以后咱们还是暂时分开睡,这是肯定的。你就是故技重施,要和我换也好,要哭也罢,我都会片刻入睡。”

沈敬月震惊,明眸睁得圆圆的。

旋即,他又掉了两滴眼泪,发现兰絮扭过头不看他,真不来哄自己了,又是一个难以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兰絮:“……”

她去看书,没有理会沈敬月的指控。

她看似稳坐钓鱼台,心里也拧巴死了。

不管是男是女,她对目前的沈敬月,都是很纯洁的。

也是因为她双标,更怜惜女孩一些,当时没能太果断拒绝,酿成现在的情况。

现在知道沈敬月是男的了,她的标准就变更严格。

其实,沈敬月十四岁,放古代,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而且接受的教育不同,心智也不能光靠年龄判定。

但他的变声期,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还很小,还是一张白纸。

他连胡子都没开始长,对男女的概念,相当模糊,便对她产生眷恋。

这种眷恋,是有点畸形的占有欲,她甚至猜得到他心里的怒火,大半部分是针对女装的自己。

因为他会认为是女装的他,夺走兰絮对他的关注。

要改趁早,不然沈敬月病得更严重。

而沈敬月见指控无效,他刷的收起眼泪,红着眼眶,恶狠狠咬牙:“兰絮,你别后悔。”

兰絮:“……”

她突然好想笑。

这样的沈敬月,好像那种扭来扭去,求抚摸的短腿白软小猫猫,奈何主人戒过毒,怎么也不肯摸猫猫。

于是,猫猫又尴尬又气,给了主人一爪,跑开了。

还是只夹不住喵喵声,爆发出公鸭嗓的猫猫。

不能笑,她咬了下指节。

但这个动作,落在偷看她的沈敬月眼里,就是焦急烦躁。

他每次焦急烦躁,就会这样,比如他现在也在咬自己的指节。

安静了许久,兰絮终于又起了一个话题,低声说:“今晚王禄估计会行动。”

沈敬月:“哼。”

兰絮:“咱们得提前提防着,我们昨天接风宴,不是见了王禄的长子么?特意引荐,可能想让你嫁给他。”

沈敬月:“哼。”

兰絮翻书,认真看书了。

她不说话了,房间陷入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沈敬月心里虽然气极了她,可她不和自己说话,他也难受,瞥了几眼兰絮,终于,纡尊降贵开口:“今晚他来,就把他绑走。”

兰絮阴阳怪气地回了一个:“哈。”

他又冷冷的:“哼。”

兰絮:“哈。”

沈敬月:“……”

一整天,只要一开口,两人就扮演哼哈二将。

直到晚上,因为有共同敌人王禄,两人才稍微能正常点说话。

晚饭是送到他们房间的。

所幸沈敬月不爱别人伺候,这几天在刺史府,都是自己布菜吃饭,把婢女都赶下去,也没令她们生疑。

这晚饭想也有问题,根据两人习惯,他们把大部分饭菜倒到床底下,留下一些汤汤水水。

不多时,才叫外面的人进来收盘。

兰絮说:“公主要沐浴了,你们去备水吧。”

到就寝时候,把屋里蜡烛熄灭了,兰絮和沈敬月躺在床上。

兰絮不想和他同一张床,但现在为了麻痹刺史府,他们还得做戏,把这事和沈敬月讲了,又被他哼了一声。

不同往日的树袋熊睡法,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银河。

等待动静的时候,沈敬月又掉了一滴泪,他背对着兰絮,委委屈屈道:“絮絮,咱们之间,只能这样了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兰絮:“你现在还小,至少等你长大吧。”

沈敬月转过身,正面对着她,不能理解:“我小?”

兰絮:“嘘,外面好像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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