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倒屣相迎17（1 / 2）
天下门房是一家，狗仗人势规矩多。</p>
门房是什么？说白了就是看门的人。</p>
高门大户、酒楼赌坊前皆有其身影。</p>
可要说哪里的门房既“威武霸气”，又能大赚一笔，那也只能是景都城前的守门官兵了。</p>
门房与门军不过一层皮的差别，只是前者穿布衣，后者披甲胄；前者拿棍棒，后者握铁枪。</p>
景都门军在沈天挐还是景都驻军首领时，那是人人称颂。</p>
到了林烁做景都驻军首领后，军纪逐渐涣散，门军到处横行恣肆。</p>
景都繁盛，自古有之。</p>
立于松、江两河交汇，乃水运枢纽要地，来往客商无数。</p>
亭台楼阁依畔而建，货运码头千步一设。</p>
每日进出景都城的人是络绎不绝，争分夺秒。</p>
然，狗仗人势的门军则是处处刁难，找各种理由敛财。</p>
别说，他们还真有些眼力劲，一眼便能看出谁是本地人，谁是外来客。</p>
所以，他们欺负起人来也是屡试不爽，甚是“痴迷”。</p>
交不出银两的女子与妇人，亦免不了被他们调戏一下，捏上一把腰。</p>
但，今日他们却做起了孙子，不仅规规矩矩的，还立枪笔直，纹丝不动。</p>
他们能有这般转变，全因看到了远处的一匹马。</p>
马乃绝世乌雅，军中但凡有点阅历的人都知晓这乌雅马是沈天挐的宝贝。</p>
再看马背上的两人，那是更不得了。</p>
其中一男子正是镇北王世子齐麟，至于在齐麟身前的女子是谁，六名门军是再三对望，也没得出个结论。</p>
只是，齐麟一只臂膀挽抱着女子的腰身，举止是相当的亲密，就算不知此女子是谁，也定非富即贵。</p>
门军的第一反应是向林烁禀报此事，怎奈乌雅马四蹄太快，他们生怕惹齐麟不快，也只得站立不动，低脸垂眸。</p>
而，他们的行为自也瞒不了眼睛雪亮的百姓，百姓相继回望，有人怔眸，有人呆滞，片刻间便忘了原本要做的事。</p>
突然，百姓中有数十人向城内跑去，他们没有叫喊，却表现的异常振奋。</p>
这种振奋无法言表，就好似看到了亲人归来，急迫想要回家报喜。</p>
乌雅马缓慢入城，聚在城门内外的百姓慢走跟随。</p>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马儿已无法前行。</p>
前方已被万千百姓围堵，各个翘首以盼，似在期待着什么。</p>
此时，恰逢忙年，百姓本就忙于置办年货，就连河床上也难见木船画舫。</p>
齐麟缓缓抬起下颚，闭眼嗅着空气中的茶酒香，可惜梅花太招摇，遮了本想回味的气息，只剩下了一抹清香，难以挥散。</p>
他在淡笑间慢慢睁眼，又在暖笑间轻握住身前女子的手。</p>
现下，他已无需在挽住女子的腰身，在城中马儿自不会疾奔，而，女子也更需一份安慰。</p>
他轻蹬马肚，再次前行。</p>
身前的百姓也在这时为其让出了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如层层叠叠的浪花，并非一瞬即成。</p>
只因，还有数不尽的百姓正在向此奔疾。他们陆续停下跑动，甚至直接撞在了他人身上，他们没有言语，只是眸中似带着淡淡的忧伤。</p>
齐麟没有下望过百姓，始终昂首挺胸，一脸自若。</p>
他身前的女子则不同，在这期间她为人群中跌倒的孩子急过眼，也担忧过围观老人的身体状况，眸中更涌动着好奇与感激。</p>
她从没见过这般场景，更不知百姓的来意。</p>
然，她却被全城瞩目，成为了焦点。</p>
或许，百姓唤不出她的名字，也不知她是何人，但，她的样貌却被众人记下。</p>
就这样，马儿依然在慢走，百姓仍在跟随。</p>
直到行至一宏伟的宅院前，惊人的一幕也展现在了齐麟的眼前。</p>
他不得不再次勒马而停，只因宏伟的宅院前已被堵得水泄不通。</p>
——原来，跑到城门处的百姓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早早守在了这里。</p>
繁华之处，必有落幕之所。</p>
位于正街的这座宅院，本极其奢华，犹如金碧辉煌的宫中殿宇。</p>
但现在，宅院的门环与檐角已覆满了蛛丝，红柱上的朱漆也已干巴脱落。</p>
这宅院的墙，还是那般的高耸，却无了昔日的威严，倒像是一道牢房，阴森恐怖的牢房。</p>
没有牌匾，没有封条，更没有一丝人息。</p>
曾几何时，几个顽劣的孩子从狗门、猫洞爬进过这座宅院。</p>
这些孩子没有再进去过第二次，只言院中闹鬼，满目萧疏下似有阴风。</p>
不过，也不曾有人请过道士和高僧，景都百姓并不畏惧这座宅院，反倒会趁深夜前来擦拭府门前的两尊石狮子。</p>
石狮子可辟邪驱灾，亦是一种权威的象征。</p>
很多百姓都深信这座宅院的主人必会归来，不管多久，他们都愿去等。</p>
眼下，这宅院的唯一主人已归来，百姓不由握紧拳头，期望看到主人下马推开府门的那一刻，怎奈...齐麟只单单斜望了几眼，每一眼都似带着千百感触。</p>
百姓见此，相继摇头叹息，垂眸黯淡。</p>
也许，他们已认识到想要再次推开这座宅院的府门有多艰难，他们也在失望至极下再次让出了一条道路。</p>
这道路不再是入城的道路，而是，通往皇宫的不归路。</p>
生死不明，视为不归；祸福难测，亦是不归。</p>
人归来，命不归，又何故而归，何必再来...</p>
乌雅马再次抬蹄，似已悲壮有力。</p>
百姓依旧不愿离去，痛心跟随。</p>
齐麟似有些失措，因为百姓能如此执着，应不是来羞辱他的。</p>
他以为百姓会对他谩骂不止，会朝他丢来烂菜叶子，所以，他从进城后就频频屏息，不敢妄动。</p>
昂首挺胸是他做给人看的气势，神情自若是他有意掩盖下心虚。</p>
——他自感有愧，昔年虽多留恋秦楼楚馆。可调戏良家女，欺压商贩这种事，他也没少做过。</p>
——好在，他不喜用强，只要别人不愿，他便转身就走。</p>
——这并不是一种美德，而是一种不屑。他身为镇北王世子自感没必要与寻常百姓“多作计较”，不愿就不愿呗，总有愿意的不是。</p>
而现下，他在左右移眸间，却只想大哭一场。</p>
可他又是一个不肯让自己丢脸的人，只能强忍情绪，绝不能落下一滴眼泪...</p>
他身前的女子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单是他微颤的身体，就很难不被察觉。</p>
女子只得朝百姓频频挥手，劝其离去，但，又有哪位百姓肯走呢...</p>
很快，齐麟归来的消息传至各大府上，就连宫中的太监也闻声慌乱。</p>
有趣的是，只有沈府外出采买的下人，说出了不一样的言语。</p>
“二夫人，二夫人...安若小姐回来了，回来了...”</p>
沈府下人忽略齐麟，以沈家小姐为主，也属情理之中。</p>
可，他下面的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小姐她...她...她和一位男子同回的，且两人还在马背上亲密搂抱着，甚是...甚是不妥啊...”</p>
陈婉容闻言，脸色铁青，这变化之快犹如晴天霹雳，本喜悦跨出门槛，还没两步就感祸事已出。</p>
“男子？怎样的男子？”</p>
下人，回道：“那男子倒是气宇轩昂，仪表不凡，只是小姐与他这般招摇过市，不免引人非议啊。”</p>
陈婉容皱眉低眸，似在思索。</p>
“莫不是...老爷为若儿在虎崖关择了良人？可老爷也没差人带回什么书信啊...”</p>
下人，轻叹道：“倘若，真是大将军为小姐选下了夫婿，这也没什么。就怕是小姐在半路上遇到了什么轻薄之人，被人骗去的身子，现下不得不将其带回啊...”</p>
陈婉容，迟疑道：“当务之急，你先去将我爹请来。其他人随我出府迎回小姐，不可再让小姐在府外有半刻停留。”</p> 要说这陈婉容是个怎样的人，就必要先提一提陈有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