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倒屣相迎17（2 / 2）

没错，她就是原御史中丞，现任监察御史陈有道的独女。</p>

在未嫁沈天挐前，她本该也是一位深闺不出的大小姐，但，她实则却是个有心人。</p>

凡有心者，必知自身的缺失与不足。</p>

当，满朝官员皆孤立陈有道，对其避之不及时，陈婉容便奔忙于各个朝臣府中，与朝臣家眷交好，常送糕点，商讨女红。</p>

事实上，陈府并没有想象中的富裕，陈有道的夫人也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p>

府中的生活，虽不算清苦，但也十分节俭。</p>

那时，陈有道还是监察御史，做上御史中丞也是后来的事。</p>

沈天挐曾与沈安若说过，陈有道曾力保过他无罪，也正因如此，他后来才被贬虎崖关，做了镇边守将。</p>

简单地说，陈有道从监察御史做上御史中丞，全靠自己奋斗。</p>

从御史中丞又被贬回监察御史，则全因女婿沈天挐率兵围堵了宫墙。</p>

即便如此，陈有道也在朝中有一定威望，作为一个从头到尾都被朝臣孤立的人，被孤立越久，反倒越能彰显出他在朝中的威望。</p>

所谓负负得正，也便是这样。</p>

正如，你刚开始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特爱计较之人，时间久了大家都知晓后，也便没人在小事上再向你发难，因为你不好惹啊。</p>

那么，当不好惹成为一种习惯，那你是否也就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p>

这种有些玄学的道理，很值得人们细品，所以，越是顾东顾西、左右不决，不想得罪人的人，越容易遭人欺负。</p>

陈婉容这一点就做的很好，因为她从始至终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p>

她极力想要与朝中大臣的家眷交好，只求有朝一日能有回转的余地。</p>

她的父亲实在树敌太多，从未对人留过情面。</p>

她总觉得与她平日里交好的姐妹能在父亲陈有道危难之际，可以为其说上几句好话。</p>

说不定就因几句好话，圣上就能转变些态度，或松缓下一件事呢？</p>

她是如此想，也是如此做，所以，她能成为沈天挐的二房，也算是与沈天挐达成了某种默契，而，这默契又何尝不是各有私心呢？</p>

——沈天挐还不是景都驻军首领前，是个外来户，在景都并不能对陈婉容造成任何威胁，陈婉容深知这一点，所以，第一次见面便选择了开诚布公。</p>

——她所愿只有一点，那便是沈天挐必须成为其父陈有道的支持者，作为女婿也有义务护好陈有道。她很清楚，景城中的那些朝臣是绝不会和父亲陈有道结成亲家的。只因，没有任何一位朝臣想被孤立。</p>

——当，众人都躲着一个人时，聪明人就绝不会再与此人相交，朝堂之上岂不都是些有能耐的聪明人？</p>

而，她能给予沈天挐的承诺，也正是沈天挐梦寐以求的。</p>

——她甘愿做小，并有信心说服陈有道，接受她只能做小的事实。</p>

——她深知父亲陈有道乃明理之人，在沈天挐已有正室的情况下，绝不会让沈天挐抛妻再娶，这毕竟是有损声誉之事。而，陈有道既在朝堂之上说出了愿嫁女的话，也绝无可能再收回。</p>

所以，最后摆在沈天挐面前的也只有愿不愿娶了。</p>

——若愿娶，陈婉容与沈天挐双赢；若不愿娶，沈天挐将失去大好良机，从哪来还回哪去，两人也权当从未见过。</p>

在无法回绝朝廷任命下，沈天挐是左思右想都觉得娶陈婉容是他唯一的出路。</p>

两人婚后，虽未生下一儿半女，但，沈天挐却对她极其重视。</p>

用沈天挐的话来说，是亏欠，是人情。</p>

然，陈婉容在与沈天挐成婚后，也在原本的人脉关系上，更扩大不少。</p>

这不，她急匆匆地走出沈府后，她的那些好姐妹们也相继赶来。</p>

“婉容妹妹，我等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婉容妹妹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啊？”</p>

陈婉容猛然一怔，面对好姐妹突如其来的一语，她显得有些迷惘。</p>

——不就是安若回来了吗？又要想什么应对之策呢？</p>

——莫不是，她们已知安若是带着一位男子回来的？</p>

“要我说啊，当下这情形乃是祸福参半，那齐麟毕竟是镇北王世子，如今镇北王齐烈已不在，齐麟说不定能世袭下镇北王的王爵。只是，若是祸的话，那婉容妹妹的沈府也是无法保全了...”</p>

又一姐妹语落，陈婉容的脸色顿时煞白——什么镇北王世子...安若的确与镇北王世子齐麟有一纸婚书，可那也是很早的事情了，想要悔婚也绝非难事，为何她们现下又要再提齐麟呢？</p>

“各位姐姐，不是我想泼冷水…齐麟尚在景都时，整日不是花天酒地，就是惹事生非的…就算齐麟世袭下镇北王的王爵，安若做上了王妃，那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啊…”</p>

“唉，也是。往日谁不知道齐麟、赵瑾睿、萧文景三人有多混蛋…”</p>

“嘘~慎言！慎言！萧文景可不再是昔日的二皇子了，他现已是我们大襄的皇帝。我们以后可不敢再直呼他的名字了。若被外人听去，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p>

此话一出，众人沉寂，陈婉容更是傻了脸。</p>

未等陈婉容多做反应，一直未说话的左相夫人李卿晴，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有时也不能不信邪，这该嫁给谁、能成为谁的夫人啊也不是由我们说了算的。说到底，就是赌。依我看啊，此事是福还是祸，也不过是圣上的一句话，所以姐妹们，为了婉容，我们回府后还是要吹一吹枕边风，让各自的官人能在圣上面前替齐麟美言上几句为好…”</p>

兵部尚书夫人孟夏，插嘴道：“卿晴说的没错，我等能帮衬的也只有这些了。”</p>

她突得将手放在陈婉容的肩头，“婉容妹妹，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你无事的。”</p>

陈婉容勉强一笑，不知所措道：“不是...你们在说什么...”</p>

她的声音已被百姓的呐喊声淹没，她也无机会再说任何话。</p>

“好！镇北王世子！镇北王世子！镇北王世子！”</p>

百姓的声音是越喊越高，越喊越有气势，就仿佛齐麟率兵踏平了整个北戎，赢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仗一样。</p>

待陈婉容侧眸，齐麟与沈安若骑着高头大马已在眼前。</p>

而，使得百姓瞬间情绪激昂、呐喊不断的原因，也只是沈安若欲在下马前侧旋了一下手中的“凌霄铁枪”。</p>

此刻，她是下不了马了。在百姓一片欢呼下，更在百姓如叠叠浪涌的跳动下，她是不是也要说些什么呢？</p>

“各位...各位乡亲父老...”齐麟已开口，他不但开了口，还朝众百姓频频拱手，“我齐麟一没造福过百姓，二没守过边、固过土，三没行过善、积过德，又怎能受得起各位乡亲这般抬爱呢？”</p>

他已慌乱，亦想大哭一场。</p>

但，他却又是一个不肯让自己丢脸的人...</p>

“如果，你们欢呼只因我是齐烈的儿子，只因我未死又回到了景都，那我齐麟也是有愧的。不过，乡亲们...我有世子妃了...就是与我同骑一马的这位姑娘...”</p>

齐麟猛地上扬嘴角，他笑得既苦涩，又酸楚，“我的这位世子妃叫沈安若，乃镇边守将沈天挐的女儿，我与安若是在虎崖关天瑙城成的婚，所以，没能邀请到各位乡亲父老...”</p>

陈婉容闻言，赫然瘫坐，似丢了三魂七魄，整个脑袋都嗡嗡的。</p>

她身旁的姐妹虽在第一时间搀扶了上去，可她那半悬在空中的身体已如一滩烂泥。</p>

百姓却更加兴奋了，因为，齐家就要有后了，结婚生子本是人生常态，体现在齐麟身上时，又有着某种特殊意义。</p>

此刻，齐麟就像是在给众家长交代事情，而，所交代之事，也是大大的喜事。</p>

“不过...”他接着说，“我会补办的，到时再邀请各位乡亲父老到府中一聚，可好？”</p>

“好！世子爷，我们等着你！”</p>

“原来，马背上的女子是沈府大小姐啊...难怪难怪...”</p>

“我说我在景都城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原来是深闺不出的沈家小姐啊...”</p>

“世子爷和沈家小姐很般配啊，细看还真有几分夫妻相呢...”</p>

百姓接连而出的言语，使得沈安若面红耳赤，一阵娇羞躲进了齐麟的怀中。</p>

齐麟轻抚了几下沈安若的头顶，又环视向百姓，“齐麟感谢各位乡亲父老一路相迎，日后还请各位乡亲父老多多照拂一下我的世子妃...你们也看出来了...她呢不怎么爱说话，也有些怕生...但，她却很善良，为人豪爽，特别像我娘...”</p>

“娘”字一出，百姓们连连哄笑。</p>

可能齐麟都不知晓，说自己妻子像自己的母亲，意味着什么。</p>

假如，哪位男子说你像他母亲，不必怀疑，他已深深爱上了你，你更能行使做娘的权利，打也好、骂也好，他是绝不会还手。</p>

在这个世上，男人唯一不会背叛的也是娘，所以，单是一个“娘”字，很多事也便不必言喻了。</p>

“这算什么事啊，以后但凡世子妃来我铺子中，挑选任何物件都分文不收！”</p>

“我没铺子，也没稀奇的物件，但，我烙的桃花饼可是一绝，甚是好吃，改天为世子妃专程送到府上些...”</p>

齐麟纵身下马，朝百姓躬身一礼。</p>

沈安若也将枪头掷地，一个侧翻下得马来。</p>

百姓见状，又是一阵欢跃，这次与前几次不同，过半的百姓已然热泪盈眶。</p>

“好！好！世子妃巾帼不让须眉，此乃大将风范啊！”</p>

“我本以为世子妃是个柔弱的美娇娘，可没曾想...没曾想或是第二个顾侯爷啊！”</p>

“顾侯爷！您看到了吗？世子爷为您娶了一位像您一样的儿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