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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蓁犹豫两秒,“……有吧。”

“然后呢?”

全蓁皱眉,“然后?”

“对啊。”沈令伊歪头,“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认识他……就那个李家千金你知道的吧,港城最有名的名媛之一,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主动好几次,梁世桢照旧岿然不动。一来二去被不少人暗地里笑话呢。”

全蓁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我倒觉得她勇气可嘉。”

沈令伊耸耸肩,语焉不详,“害,这群人不就这样。”

“说真的?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全蓁果断摇头。

若是前段时间,她还会觉得他这人既绅士且很有风度,但经过老爷子那一遭,这一点微薄优点亦在她心内消失殆尽。

全蓁说,“他这种人,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沈令伊好奇道,“哪种人啊?”

她对梁世桢的印象其实都来自于各类擅自揣测的小报以及圈内议论,对于这种级别的钻石王老五,人人皆有窥探欲。

沈令伊目光灼灼,自然也不例外。

全蓁指尖无意扣了下杯沿,仗着此处人多眼杂,嘈杂纷扰,她索性无甚顾虑开口道,“就……高高在上、傲慢、结果导向、利益至上、毫无同理心、讲话也不好听……”

“感觉长得好看是他唯一的优点。”

全蓁全程眼眸低垂,因而她并不曾注意到,当她道出第一个形容词时,那道经过的黑影便没再动过。

这些充满怨念的定义,不用想也知是谁。

梁世桢指尖夹根烟,那猩红更衬得他面色晦暗不定。

身周蝴蝶翩跹,冷香氤氲。

梁世桢琢磨着那话语,片刻,蓦地笑出一声。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全蓁讲完,忽觉对面安静好几秒。

这停顿太过反常,她下意识抬眼,正欲继续,沈令伊赶忙勾腿在桌底轻轻踢了她一下,下颌微抬。

全蓁怔愣一瞬,朝她所指方向看过去。

霓虹光线色调偏暗,天然为在场各人镀上一层朦胧光晕,男男女女来来往往,看不清神色,只听到那落在身后的调笑与清越笑声。

在这样的场合里,按理是没有主角的。

但全蓁还是一眼便望见了梁世桢。

男人气质散漫,整个人斜倚在墙边,薄薄烟雾缭绕指尖,他满面淡然,轻飘飘朝她眺过来一眼。

黑暗笼罩下,他那肤色看起来格外冷白,有种莫名的孤寂感。

喧嚣中恰到好处的游离最为惹人注目。

可此刻全蓁根本无暇欣赏,看过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原因无他,背后议论旁人终归不好,她的教养难免叫她心虚。

但心虚是一方面,事实又是另一方面,她那些评价又何尝不算中肯?

在隐瞒信息这件事情上,梁世桢确实做得不地道。

全蓁想来想去,心底还是有气。

梁世桢多少感知到一些,抬腿朝她走过去。

沈令伊眼观鼻鼻观心,在他过来的那一刻迅速站起身,说,“蓁蓁,那个,我突然想去洗手间,要不你先玩,我一会就回来啊。”

沈令伊离开速度太快,全蓁拉都拉不住,只碰到她一片掠过掌心的衣角。

而与此同时,梁世桢已经在那位置上坐下了。

他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五,因而就算同样坐着,他也要比全蓁高出不少。

气场加身高是天然的威压,全蓁稍显不自在,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有事吗?”她嗓音紧绷,听语气是不大欢迎的。

梁世桢笑了声,全当没发觉,夹烟的那只手在烟灰缸里磕了磕,低声道,“是有那么件事。”

平心而论,他的粤语发音非常好听,沉而不腻,听来有种莫名的缱绻,更遑论两人距离过近,不知道的,误以为是在调情也未可知。

全蓁僵硬片刻,不动声色向后退开些许距离,须臾,她抬头问,“什么?”

眼前一张俊脸陡然放大,是梁世桢一手撑在桌上,朝她稍稍靠近了些。

于是全蓁视线内便出现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掌,那掩在夜色里的青筋格外性感,好似节节翠竹,苍劲有力。

时间可能不能用秒计算,又或者全然丧失计时功能,这短到不能再短的一刹那,只叫人觉得无比漫长。

梁世桢就在这昏暗里盯住她,片刻,意味不明笑出一声,缓声道,“也不能叫事,只是建议——全小姐下次骂人,还是别选公共场合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全蓁怎么可能悟不出潜台词:免得人多耳杂,又被当事人听到,多尴尬。

这种事。没人说倒还好,他这么直接挑明,全蓁呼吸一霎便乱了。

而梁世桢却好似逗猫似的,欣赏片刻她的慌乱,勾唇向后退去。

他张手要了杯酒,一手手肘后撑在台面上,另一手端起酒杯抿了口,大抵是嫌味道不对,他眉头蹙了蹙,就此搁下,再没碰过。

梁世桢今天出现在这纯属巧合,方邵新弄的场子,叫了好几回让他过来玩,两人交情不错,该捧的场总是要捧,正好顺路经过,便下车过来看看。

谁知走了个空,这人不知跑哪鬼混去了,竟然不在。

梁世桢在二楼坐了坐,觉得没意思,正准备离开,视线内忽然撞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知怎的就停下了。

那天他从老宅离开,诗潼特地起早将他拦下,为的便是全蓁这事。

小姑娘说,女孩子都是要哄的,脸上越是看不出,越是暴风雨前的征兆,婚姻同做生意不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互相斗气,这日子岂不是很没意思。

梁世桢不以为意,笑笑离开。

但诗潼有句话讲得没错,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接触的机会还很多,没必要将关系搞僵。

对梁世桢而言,主动开口已然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低头。

可对全蓁而言,有些人开口讲话还不如闭嘴。

一码归一码,他们双方都不算完人。

他算计她在先,她回敬他几句,算不上扯平,但有必要特地拎出来鞭尸叫她难堪吗?

全蓁心底涌上一股难言情绪,不知算是恼还是怒,抑或只是单纯的不悦。她不想再坐下去,直接拎包起身,但不知是她心绪不稳,还是今日不宜出门,刚站起,耳边一轻,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梁世桢本能伸手一捞。

手掌摊开,原来是她耳垂上别着的一粒蝴蝶耳夹。

是同这里主题相似的风格,那淡紫蝴蝶此刻便静悄悄悬落在他手心。

凉意幽微。

这是出门前沈令伊特地塞给她别上的,全蓁没料到它会掉,下意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耳垂,旋即看向眼下。

梁世桢的手好大,骨骼分明,衬得那蝴蝶小巧而孱弱。

这种东西落在男人这里总显出几分暧昧,何况这还不是她的,全蓁得物归原主。

思索片刻,她只得止住离开脚步,呼吸顿了顿,指尖自他掌心小心夹走那只蝴蝶,但两人还是不可避免靠到一起,眼眸低垂轻颤,视线交缠,全蓁触到他微凉的掌心,一刹,鼻息间尽是那凛冽的雪松冷香。

极具存在感地涌动,似无法忽视的云海。

一个念头不可避免出现在全蓁脑海里:自己出门前喷了香水,他t是否也能闻到?

梁世桢坐在原处,凝视那抹匆忙离开的身影,片刻,微微收拢了一下掌心。

宛如蝴蝶振翅,轻轻扫了一下。

些微的痒。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茉莉花气息。

电话不合时宜响起,方邵懊悔不已的嗓音自里面传出,“哥你今天来了?”他比梁世桢小几岁,从小到大抱过他无数次大腿,因而这声哥喊得心服口服且格外顺溜,“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啊,我在澳城……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方邵是方家最小的孩子,毫无生存压力,吃喝玩乐别惹事就是家中对他最大的期望。

梁世桢捞起外套站起身,语气懒散,“你玩,我正准备走。”

方邵愈发后悔,挽留道,“哥你要不再玩玩……对了,我们店酒调得还不错,我让他给你来杯试试?”

梁世桢扫眼桌上那被放置许久的玻璃杯,淡声道,“算了。”

方邵犹不死心,“真不要?好多人来打卡呢。”

梁世桢嗤一声,“你确定人家是为酒来的?你自己尝过?”

方邵当然没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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