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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看出这一点的男人见了她,就不可避免想拥有她。对男人而言,有这样一个盟友在身边,简直是做任何事都可以如鱼得水,而无后顾之忧。

徐明砚的身份很敏感,可是只要盛小姐愿意配合他,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自己出面,一样能达成目的。

问题的关键只在于盛小姐自己的意愿。

她一开始就犹豫不决,并不想接他抛来的橄榄枝,她处境艰难,却又不到绝境,再次回港后宋元态度软化,盛嘉宜更加踌躇不定。

即便知道有很大的可能惹盛小姐生气,徐明砚也只能给她加了一把火,逼她尽快做下决定。

盛小姐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一丝急迫。

宋元这个人,有点本事,但又不算特别有本事,走的都是歪路子,给人做白手套捞取资本。他一定是真的掌握了盛嘉宜什么把柄,才让她焦虑乃至恐慌到恨不得让他立刻就去死。

盛嘉宜和徐明砚对视了几秒,就已经从他的眸子里读出了想法。

那是双琥珀一样的眼睛,和他本人完全不一样。

徐明砚的伪装,那甚至都不能说是一种伪装,而是他天生的天赋——他拥有权力,同时也拥有财富,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如果用权力去攫取财富,再用财富来提升权力,四两拨千斤一样弹拨资源,所有人都要乖顺向他诚服。

盛嘉宜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一表明,在这场赌局中就已经落了下乘,但她的的确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和这些人斗。

她对徐明砚的做法固然有所不满,但更让她在乎的是宋元始终以她的过去作为要挟,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永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引爆。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有人拿刀顶在她的脖子上,更不喜欢被步步紧逼。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下手呢?”她轻声道,“他那样的身份,无论怎么投诚,也不会得到北方的支持,你借我的名义把这个人情做给贺家,不是正如你的意?”

徐明砚仔仔细细打量着盛嘉宜的神色,试图从她平静的双眼中看出些什么。

但徒劳无功。

“借我的刀,杀你的人,给贺家这个人情,盛小姐......”徐明砚笑了笑,慢条斯理靠在椅背上,“那我能得到什么?”

“信任。”盛嘉宜说,“我能给你很多信任,有香江上百万普罗大众的信任,还有,财政司的信任。”

徐明砚眸色一沉,他细碎的短发遮住前额,却遮不住那骤然暗下来的神色。

“你认为你可以影响财政司?”

“我可以影响梁振松。”盛嘉宜说,“他即将上任金管局局长的位置,就是他提出来撤换汇港银行发钞权,这对你来说,难道不重要吗?”

和徐氏家族齐名的罗宝成家族曾于1953至1956年间雄踞香江首富的位置,罗氏家族拥有亚洲最大的船队,巅峰时期商船排水量高居世界之首,但从八十年代开始,短短十年间罗氏抛售了价值237亿元的股票,卖掉了家族位于旺角、油麻地、铜锣湾近60处物业与商铺,关闭三所报刊公司,举家迁往纽约。

罗氏离开的这样果断,就是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永远无法获取信任。

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都说徐明砚的父亲徐世霖才智平平,很少干涉家族事务,可是就是这位各方面表现都平凡守成的人,在他的父亲去世后几年内,成功撤走所有投资于香江老牌制造业与传媒业的实际资产,将数千亿资金转移到北美的科技、能源与地产行业中。

有人退,就要有人进,有人当面子,就要有人做里子。

徐明砚未接手徐家本家集团业务,却从他父亲那里接过来汇港的董事会席位,长留新加坡,表面上看和母亲关系亲密,却并不涉足希罗集团的任何核心事宜。

他有钱,有地,有资源,也有人脉,这个时候回香江,恐怕是想以中间人的身份,来谈条件的。

走,还是不走,不是别人说了算,是他说了算。

要走,也要体体面面的走,即便汇港集团撤资香江,也不代表徐家就要离开。

金发碧眼的仆欧敲门进来,端上一盘Vitello Tonnato——薄切的熟牛肉佐以金枪鱼酱汁,常作为经典的意大利餐前菜。

盛嘉宜却没有什么心情吃,她只尝了一口牛肉,又喝了两口葡萄酒,就不再动刀叉。

百米高的天幕餐厅,从落地玻璃处可以将整个维多利亚港收入眼内,纸醉金迷的风光,灯光既有从一根根霓虹灯管里散射出来的,也有从玻璃幕墙后一个个狭窄的格子间里内透而成的。

宽敞的房间里只坐着他们两个人。

徐明砚看盛嘉宜心情不佳,也不勉强,叫人进来给她换了一杯白水。

等人都出去,房间再次恢复寂静,过了许久,徐明砚才将首饰盒推回去些,重新放在盛嘉宜手边:“盛小姐,钻石易得,名钻难寻,在我看来,就是俄国女王的翡翠,法国皇帝的冠冕,送给盛小姐也只是锦上添花,区区一颗普通钻石,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要是有人因为这一颗钻石说三道四,那是因为他们见识太短。”他说,“这不是盛小姐的错,是我送的还不够多。”

这句话并不是平白无故说出来的,他是发自内心这样想。盛小姐就像只慵懒的猫咪,猫咪喜欢玩亮晶晶的东西,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有本事的男人就应该给她堆一座宝石山,任她随便挑选,而不是指责她不应该有如此偏好。

他按响桌上的铃铛,这一次进来的却不是仆欧,而一位身穿黑衣的G4(警队保护要人组)保镖,恭恭敬敬低头道:“徐少。”

“把我送给盛小姐的礼物拿过来给她看看。”徐明砚吩咐他。

“是。”

盛嘉宜见保镖消失在门口,这才不动声色将头转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外头已经由专业的安保团队接管。

长条盒子被捧到桌上,盒盖掀开,宝石镶嵌在典雅的铂金链上,中央垂饰是一块梨形的哥伦比亚祖母绿钻石,几乎有半个巴掌大,估计克重已经到了20克拉上下,被精心打磨成阶梯形的切割面。就在它的四周,还有18颗同样切面的小型祖母绿,每一颗钻石都在灯下倒映着璀璨的光芒,如瀑布一样垂落,又好似藤蔓一样缠绕盘旋,湖光山色皆闪烁于其中。

“盛小姐很适合祖母绿。”徐明砚说,“这是从宝格丽的地下金库里取出来的项链,以爱神维纳斯为名,我看了一眼,觉得很适合盛小姐,就给你带来了。”

盛嘉宜微微睁大眼睛。

项链价值多少他没有说,她猜得到这不会是一个小数字。

送包太俗气,送钱太直白,送楼过于亲密,送礼物的关键在于能不能送到对方心坎上。

徐明砚的审美很好,他不喜夸张繁复的装饰,即便送珠宝,也以典雅的风格为主,盛嘉宜也一样。

珠宝最衬美人,这世上哪有绝世的美人不配最名贵的珠宝?

她垂眸看了几眼,也不推拒,只是淡淡道:“总是送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收之有愧。”

“下周赛马会有一场赛马。”徐明砚却忽然道,“香江四大家族成员均会列席,你之前见过的长河集团的沈少,沈家俊,他是我在哈佛念书时候的大学同学,他这个人也爱到处撺掇*,我难却他的盛情,只好去露个面。和他们这些人玩起来没有意思,如果盛小姐能陪我一起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盛嘉宜眼波流转:“我只用陪同?”

“只用陪同。”徐明砚笑得毫无破绽。

盛嘉宜眼角微挑:“徐少该不会将我拉下水后,自己一走了之了吧?”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不顾情谊的人吗?”徐明砚戏谑问她。

盛嘉宜不想说他看起来就像是这种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那句台词——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唔會同我一齊走。”

“我知道你好有野心嘅啦。”盛嘉宜垂眸低声道。

不过她就无野心,她只想有自己的人生,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找个无人认识她嘅地方,有一些钱,够她过完一世。

有些人奋斗一生是为了万丈雄心,还有些人走过很远的路,只是想要走出最初的地方。

她把垂落下来的一丝头发撩到耳后:“这根项链,你直接叫人送到我的住处就好了。”

这便是妥协的意思了。

“但你也要记得我今晚在这里和你说过的话。”盛嘉宜目光灼灼。

徐明砚和她对视,他极少这样认真的注视着什么,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好认真嘅啦!”盛嘉宜重重地补充。

她这样子认真又可爱,徐明砚没忍住,笑出声。

盛嘉宜就有些恼怒:“没有和你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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