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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和钱无关。”她靠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迎着他不赞同的目光,盛嘉宜垂眸,挡住自己眼底的暗流。

第97章 英雄本色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哭过,那次是我第一次掉眼泪,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人用枪指着我的头。——《英雄本色》

回到香港还没有喘一口气,梁牧就约盛嘉宜见面,提出想要她拍电影——他学着宋元准备开娱乐公司,拍电影,没有什么方式比这样更好处理他手中那些不良资产了。电影票房可以注水,拍摄过程中的具体花销不透明——大不了说道具全都爆破,炸掉了就好,很难拿住把柄,再吆喝几个能扛票房的大牌明星担任主角,最快不到一个月一部粗制滥造的电影就能上线,依靠大牌影响力还能再赚一笔,一来一去,上千万的资金流转到手里,再也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事了。

盛嘉宜也是看到他才想起来,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荣耀加身,似乎掩盖了前几个月陈虎不幸惨死的事实。

这就是香江不好的地方了,似乎只要一回到这里,她就不可避免要继续要在这趟浑水里搅和。盛婉用了很多年,才带着她走出去,可惜香江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她们根本没有资格谈离开。

见面的地方在湾仔一栋弧形转角唐楼的二楼,一楼开了家碟片店,二楼开了家古董店,盛嘉宜看那满墙挂着的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字画,其中一幅上头画着歪歪扭扭的罗汉松,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梁牧坐在茶台后,给她碗中注入淡色的茶水。

“我笑你们都用着同样的套路,电影、古董、茶叶、碟片,警察也知道,可是拿你们没有什么办法,反正会有替罪羊顶上来,”盛嘉宜抿了一口茶,“这茶不够甘甜,没有我在新加坡喝的母树大红袍味香。”

梁牧气极反笑:“上百万一斤的茶叶,你也只能去新加坡喝了,我这里供不起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跟你开个玩笑,别这么快就生气呀哥哥。”盛嘉宜把茶碗盖上,余光向门外瞥了一眼。隔着一道绿色的珠帘,外头走廊上两边各站了两人,这种转角骑楼位于街口,是典型的老港式建筑,融合了中式风格,西式爱德华时代风格,一楼经商,二楼住人,站在走廊向下能一眼望到街道动向,楼里房间被分隔得支离破碎,通道众多,格局复杂。

“你和姓徐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分开了,为什么又纠缠在一起。”梁牧动作极轻地将泡旧了的旧茶倒在茶宠上,再将滚烫的热水重新注入茶杯,他动作认真,一丝不苟,很是专注,仿佛刚刚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

“的确是分手了。”盛嘉宜哼笑道,“不过他纠缠我不放,他那样的身份,我总不能得罪他。都是他主动来找我,我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

“你不喜欢他?”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我这人也没那么懂感情。”

“听说你在新加坡见了他的家人?”

“见了。”

“怎么样?他家里人准许你们两个在一起?都说这种大家族规矩最多,马来那边的华人富豪更是如此。”

“有钱人家里,都很傲慢。”盛嘉宜说,“他母亲对我态度也很冷淡,想来不认可我做儿媳妇,你是在担心什么?你害怕我真的嫁到徐家?我要是嫁给他,对你来说,不也有好处?”

真有哪一天,你就不会认我这个哥哥了。梁牧温声道,“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妹妹,你可不是一个念旧的人。”

“那你错了,我这个人最念旧。”盛嘉宜笑了起来。

“我其实有些好奇,他母亲知道你救过他儿子吗?”梁牧戏谑道。

香炉里的香灰噼啪一声炸响,声音不大,却让盛嘉宜猛然惊醒。

她一顿,似笑非笑看着梁牧:“我可没有救过他。”

“那他是怎么离开的城寨?当年父亲壮着胆子绑了徐家人,将十六岁的徐家少爷带到城寨,索要十亿赎金,结果不等徐家把钱拿出来,人已经不翼而飞。我明知道放走他的人是你,妹妹,却始终不曾向父亲透露一点半点。幸亏徐家人到最后也没有报复,而且按照买主的想法,他们迅速离开了香江,不然,早在当年,我、你、你母亲、我父亲,都不会有好下场。”

“世上一切终有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盛嘉宜平静地端起茶杯,新冲的茶香气四溢,甘甜可口,“所以当年你远走海外,我亦始终隐瞒你的去向,从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梁牧微微挑起眉毛。

她这是默认了?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梁牧扣住茶盖,手腕转动,腕上那串菩提咔咔作响,“盛婉的去向,也是如此。”

室内安静了下来。

盛嘉宜面色不变,静静看了飘起的雾气几秒:“但愿如此。”

梁牧端详着她的神奇,却未发现任何端倪。

“陈虎死了,新安会却还是没有动作,你说是为什么?”梁牧换了一个话题,继续盘问道。

“他们不敢在这里对我动手。”盛嘉宜调整了坐姿,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新安会背后是宋家,宋元如今是个生意人,他想撇清关系,拿到赌牌上岸,他不想,也不敢动我。”

“新安会未必完全听他这个金主的话。”梁牧说,“他们不动手,我们就没有机会。”

“我马上要去泰国拍戏。”盛嘉宜说。

梁牧没有再说话。

楼下单车响着铃声穿过街道,声音渐行渐远。

盛嘉宜看了一眼挂钟:“我要走了,已经在你这里耽搁太久。”

“新收了些燕窝鱼翅,还有五十年的鱼胶,是穗金酒楼老板拿出来的好东西,你拿回家叫菲佣给你炖着吃。”

“我住酒店,没有菲佣。”

“那就我炖好了叫人给你送过去。”

“那感情好,我叫人等着收。”

她站起来,戴上墨镜和遮阳帽,被人引着从骑楼的一条暗道里下去,下到地面一层,是条靠里的巷子,没有行人踪迹,只有两家半开着的店铺,微风拂过,吹起门帘,恰能看见里头摆着的樽樽菩萨塑像。

陈深坐在店铺门口,穿着褐色长衫,看到她下来,笑着朝她点头致意。

盛嘉宜回以一个浅笑。

结社拜关公,抢劫拜观音。

人生在世,越是作恶多端,越是要求一个心安。

“六小姐不进来看一看?”陈深说,“娱乐圈水深,不如请一樽koman-tang到家里,助自己运势亨通,又或者嫁入豪门,改头换面做富家太太,岂不美哉?”

koman-tang就是鬼仔,是东南亚民俗传说中不死的婴儿,传闻有强大的力量,可以给人带来邪运与横财。香江信这一套的人不少,尤其是干陈深他们这一行,手中不干不净,难免以此为寄托。

盛嘉宜说:“不必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在家养鬼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遭报应那一天,听说泰国的古曼童,请回来后要满足当初承诺的所有要求,要是做不到,轻则遭受厄运,重则家破人亡。我这个人不信鬼神,但我私以为人还是应当活得实实在在一点,不要走上歧途。”

陈深眼睛眯了眯,嗤笑一声,慢悠悠道:“六小姐大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的,可惜你也是踩在人血上往上爬,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正义凛然。梁少信你,我不信你,梁少总有一天要吃你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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