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铁丝蛹[下]6（1 / 2）

少女不再多语。她极少谈及佛多霍的事情，只专注听辛盛讲见闻。一日一日下去，少女驻足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匆匆来了，没一会儿又匆匆走了。察觉到这一现象，辛盛有不好的预感，兴许哪天少女就不再来了。

辛盛问少女：“你每天都在忙什么？”

少女笑而不语。

辛盛说：“我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知道的东西少，头脑也迟钝，实在是个无趣的人。等到我什么也讲不出来那天，你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只是出于怜悯才陪伴你。少女轻声叹息。她说：“盛，你很孤独，我不忍抛下你一人。但我的时间不富裕，不能总停留在这里。”

辛盛急切道：“我一定能为你带来价值。既然你要离开，就让我最后再帮你一次吧。有什么是我的能做的？”

少女摇头：“无功不受禄，我怎能烦劳你？”

辛盛反问：“难道我不被需要吗？”

闻言，少女的目光再次飘飘忽忽投向辛盛的枪。

多日相处，辛盛早知少女对自己的枪十分感兴趣，连忙将枪从背上卸下来，双手捧上：“你喜欢我的枪，是吗？我把它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少女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哀伤，她问：“你知道枪是怎么诞生的吗？”

辛盛说：“是别人给我的。”

少女说：“怎样从零开始制造一支枪？”

辛盛说：“我不知道。反正只要我伸手去要，多少支枪他们都能给我。”

少女抿了抿嘴唇，看上去难以启齿。她再三思量，被辛盛殷切的目光所感染，最终选择相信对方，用很小的声音请求道：“我想要枪的图纸。”

辛盛问：“那是干啥用的？”

少女说：“造枪。枪是源于锦国的工艺，行代津没有枪，难以与锦国抗衡。你也是行代津出身，一定能理解我吧。”

辛盛对行代津的归属感，早已随着模糊的儿时记忆烟消云散，因此不能理解少女。但此时此刻，无关过去，辛盛只知道少女想要枪的图纸。既然她想要，辛盛就会想方设法给她。

“我能帮你搞到图纸。”辛盛立即信誓旦旦应允道。

没想到辛盛这么快答应下来，少女露出惊讶的神情。

“佛多霍有专门负责制枪的工厂。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枪，整天搂着枪过日子，早晚有一天会对图纸感兴趣。”辛盛扬起充满信心的笑容，用得意的语气阐述悲伤的事实：“反正我一辈子不会离开这里，就算把机密给我也没关系。”

少女的眼瞳散发出明亮的光芒，试着开口索要更多：“那么，我还想要锦国在佛多霍的布防图！”

“没问题。”

“还想要，还想要……还想要什么呢……”少女冥思苦想，无数思绪竞相涌上，一时竟卡在脑中，急得直转圈。她热泪盈眶，双手激动地攥紧铁丝网，将整张脸贴在上面，尽力凑近辛盛喊道：“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别碰铁丝网！你的手和脸会被划伤。”辛盛忙出言制止。

接下来的几天，辛盛没有见少女。她堵在官员见总督的必经之路上，命他们把枪支的图纸和军事部署图交出来。一旦官员面露难色，她就大发雷霆，用枪托殴打他们。

官员们默默忍受，没人敢做主，辛盛又请见总督。她蹲守政务楼下，从早闹到晚，甚至在花园里找到一只马蜂窝，对着开枪。如此接连几日，总督一来嫌丢人，二来不堪受扰，便挥挥手命人去办。

“傻乎乎的糙娘们儿，整天只会打鸟，一时兴起罢了，生不出什么事端。快把东西给她，让她别再来烦我！”

辛盛如愿以偿，枯燥的心底顿时涌起万千欢喜，对总督生出莫大感恩，便赶跑了其他女人，主动去陪总督睡觉。她按捺不住激动，深更半夜血脉偾张，又爬下床，用枪打窗外的鸟。

总督白日操劳政务，方才交完公粮，难能休息，就被枪声吓醒。暴怒之下，总督将她赶出去，命她一个月不许见自己。 辛盛全然不在意，挨了卫兵推搡，依然笑嘻嘻地搂着自己的枪，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就走了。她一夜未眠，次日大清早就跑去铁丝网边界的巨树下等着，直到晌午，少女的身影才从远处林木中徐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