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难题10(1 / 2)

这安绛王荀诩竟是穿的比之昨日还要严实,高领恨不能戳到下巴。

简直是在欲盖弥彰。

朝臣中还有一道热切的视线袭来,那是七皇子殿下荀淮。

“是,臣……”

“陛下,谈小姐来了。”大太监将谈秋意领到了宁晃的一侧。

谈秋意恭恭敬敬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一旁的宁晃自打瞧见她进来,就失去了稳重,忘了回长荣帝方才所问之话。

好在长荣帝并不在意,他向来喜怒无常,前一秒可为沧州冒赈一案气得雷霆大怒,此刻亦可满面春风同谈秋意笑言治理雪灾一事。

“谈家姑娘,朕闻宁国公言,你博古通今,天文舆地无一不是精通。叫朕实在是惊喜啊,未曾想谈徊将军生了个好女儿,文韬武略胜过千万男儿。”

谈秋意微垂眼帘,谦卑道:“宁大人属实谬赞了,臣女仅仅是恰好懂得些防灾减灾的法子罢了。”

长荣帝目光在她那有些苍白病态的面上流转了下,带着不知名审视意味,“沧州灾况想必谈姑娘已是有了初步了解,更为详实的信息还是让安绛王说与你听吧。”

他抬起一掌朝荀诩拂了拂,拇指之上的盘龙纹白玉扳指在曦光之下,纹路愈发清晰,外援下角嵌有尖钩,以便于拉弓引弦。无不昭示,长荣帝于射艺之精通,他是个练家子。

谈秋意欣然接受,“是。”

随即,身着玄色官服的安绛王从朝臣中移步而出,原先他因着常在堰州,故而仅有每朔、望朝参,而非这两日般需得以天计算。

“四十三日前,沧州温度骤降。姚裕河、蜀祁河率先冰封万里,大小江河皆步入其后,百姓已然饮水有困。半月前天大雪,祁县伴有冰雹,冰尖寸余,人畜遭击不可数,一直持续至今。百姓无可出门之法,亦是不得不出门觅食,然则粮缺棉短,屋舍崩塌殆尽,为饥饿冻僵而死者药石难医,笔墨无以书。”

荀诩顿了顿,缓声道:“直至今日,死伤者共计两万七千一百二十六人。”

无极殿充斥着厚重沉哀气氛,为这短短一月半不到的天灾**,为这黎民百姓轻易逝去的生命。

谈秋意本就苍白的面孔,此刻已然有了透明之意。她不由自主抬起一双清眸,窥起长荣帝的反应。目光之下,长荣帝亦是久久沉默,他注视着荀诩,指下拨动的玉扳指却是……不曾停下。

他并不为这些数目而感到痛心疾首,他生来便是失了同理心。他甚至有丝快意,他天性是嗜血的。

这便是长荣帝的真面目。

他爱这大荆山河,但他并不爱他的子民,他的帝王之术从来便只有一个帝王。

长荣帝声色悲痛,装模作样道:“朕从未如此清晰,感受过一个数目的沉重。安绛,朕宁愿你亦是从未有这番心算本领,若是一直能够自我欺骗下去,朕……罢了,是我哀痛到失了理智,说了些胡言乱语。”

“此番沧州必须得有朝臣前去,替朕把着点关啊……宁国公既已主动请缨,又言谈家姑娘善于此次行动,那朕便……”

“陛下。”

原本该是确凿无疑之言,叫一人所打断了。

谈秋意便瞧荀诩转眸看向了宁晃,他道:“本王于沧州雪灾一事,有些困惑之处,还想请问宁大人可否为本王指点下迷津。”

这毛没长齐,看着还有些娘气的小白脸究竟在寻什么幺蛾子。

宁晃自觉现已是宁国公,身份尊贵无比,岂是一位无权无势,远放他州的废物王爷能比拟的。故而,他心生不满,然碍于当着长荣帝的面,只好语气颇为恶劣道:“安绛王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问题还请直接说出来。”

荀诩便是拂了拂袖,走近他些许,亦是离得谈秋意近了些。近到,她能闻到其身上的冷松清雪之味,甘冽而悠远。

他言:“祁县逢冰雹,县官设有横竖皆三,共计九处瓦舍以保民,然东南西北四角已设施粥铺,故而仅剩纵横五处可保民。”

“现有流民冯家村三十人,桃李村四十人,若水村五十人,王乡绅家上下奴仆六十人,结队地痞流氓七十人。本王欲问宁大人,你待如何将这五队人合理安排入住,使之纵横相加,人数完全等同?”

荀诩目不斜视,丝毫不觉自己方才说出的问题有多么叫人难以理解。

这人问的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

宁晃一时间勃然大怒起来,脖间青筋浮起,双拳紧握,“咯吱”作响。

“安绛王莫要欺人太甚!王爷为了刁难下官,竟是不惜枉顾灾况,胡乱编造些不切实际之话!”

长荣帝倒是来了兴趣,向来幽深莫测的鹰眸,带了点审视观着两人,拨弄白玉扳指的速度也愈发加快起来。

他幼时便知晓,自己这位三弟乃是皇后嫡出,生来就已是赢在了起点。宫中上下阿谀奉承,攀炎附势习惯了,恨不得全部皆往荀诩面前凑。瞧着他被众星捧月般的模样,长荣帝当真是嫉妒疯了,好在……最后皇位是他的了。

他便可以装作一副大度模样,与他荀诩扮演着兄友弟恭的把戏。

“宁国公不必动怒,朕亦知此乃沧州祁县在遇雪灾后,发生的真实事件,做不得假。宁国公不妨思索一下,朕可以陪着你一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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